第二天晚上，我和大庆再次来到公社，还是在那个小院里见到了小兵。这次小兵的态度和上次截然不同，竟然让人给我们倒了两杯水。我们没有过多的客套，他直接把一张写着大豆价格和数量的纸推到我们面前。
我看到价格时并没有太大的惊讶——两毛二。这个价格还能接受。我在心里快速计算了一下：每斤大豆榨出油差不多能挣两毛钱，如果数量大，收益还是相当可观的。
然而，当我看到数量时，我确实有些惊讶了。数量是以吨为单位的，一次性购买就要十几吨大豆。现在我们五个人把兜里掏干净了，也凑不出一千块钱。
我心里对小兵的背景有了新的认识：粮食都是经过国家调控的，一次性能弄出这么多大豆，显然不是有一个公社革委会领导靠山就能做到的。
我心里琢磨着怎么办，嘴上却说：“太多了，买不了这么多。”
小兵好像早就知道我会是这种表情和态度，他笑着看着我说：“小老弟，你现在知道我的能力了吧？我知道你们买不起，就算是你们买得起，我也不会一次性把这些大豆都给你们的。那样我们都会出事的。我一次只能卖给你们一千斤，但你们得卖给我五百斤油。因为我的先把这些大豆弄回来，还得找到地方存放。一旦你们要是不干了，我要这些大豆也没什么用。”
我听到小兵的话，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这十五吨大豆运到三大队，没地方存放是其次的，怎么往回运才是最大的问题，太显眼了，一旦有人举报，所有人都完了。
可是先卖给他五百斤油，现在我们只有五十斤，上哪儿给他弄出五百斤呢？我有些丧气地说：“小兵哥，我们上哪儿给你弄五百斤油去？没有大豆是一方面，五百斤豆油要榨出来怎么也得半个多月。现在已经九月份了，要是等到秋收，我们也不用买你的豆子了。你再想想别的办法。要是把大哥弄急眼了，他就真的不干了。”
“我知道这是为难你们了。你们能做到当然是最好的了。做不到，我还有一个办法。你让徐大楞过来给我打个三千三百元的借条，就是买十五吨大豆钱的借条。但是借条是有期限的，两个月时间。过了时间我会收利钱的，利钱是百分之十。还有就是这十五吨大豆至少给我弄出两千五百斤油。这没有问题吧？”小兵说。
我在心里算了一下，其实还是很合理的。但这个借条不能打。百分之十的利钱，一旦他从中使坏，我们就会沦为他赚钱的工具了。
他看着我一直在低头思考，没有催我，一直在等着我的回答。
“你的方案的确很合理，但是打借条不行。不要说两个月能不能给你榨出这么多油，关键是，一旦有意外，你的钱可是利滚利，我们一辈子都还不上你的钱。如果只有这个方法，我们宁可不干了。”我说。
大庆坐在我身边一直没说话，听到我说“利滚利”后就急眼了：“小文，咱们走吧，不干了。本来就挣不了多少钱，还有打欠条，不干了，不干了，走。”大庆有些激动地说。
小兵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就能猜出他的用意，又听到大庆在那一个劲儿地说“不干了，不干了”，就有些着急了。他跟我们的合作是两面赚钱：大豆卖给我们他挣钱，买我们的豆油，一块五一斤现在都买不到，他用一块钱买我们的油，再用高于一块五的价格卖出去，挣得可就更多了。他不可能放弃我们。看到套不住我们，他赶紧安抚我们说：“你们俩先别急，事情不就是要慢慢谈吗？”
他一着急，我就看出他跟我们合作一直就没安好心，想控制我们给他做免费的劳力才是他的本意。如果我们不干了，豆油这个能挣大钱的生意他不能放弃。
我赌的就是他能退而求其次，就直接硬气地说：“小兵哥，这个生意怎么算都是你赚大头。我们不过是忙活个小钱。如果你就是用这种方法跟我们合作，不用我大哥说，我就可以直接告诉你，我们不干了。如果你执意想干，你就选择相信我们，把大豆存放在你这里，我们每次在你这儿拿现钱买一千斤，争取两个月用完十五吨大豆，为你榨出两千五百斤油。我们双方只能现金交易，口头承诺。大豆无论是在你手里还是在我们手里，都不会卖不出去，你没有任何风险。”
小兵听我的话，感觉很不舒服，脸色非常不好看。他盯着我的脸说：“小老弟，你在逼我答应你的条件，觉得我没有你们做不成豆油的生意，是不是？”
“是的，我是在逼你同意。因为我们跟你的合作并非我们情愿的。我们可以不做，但是，你为了挣这个钱只能找我们合作。在这个公社里，可能还有会榨油的，但是他们没有胆量跟你一起搞‘投机倒把’。我是诚心跟你说出我的条件，可是你却总想着用你的条件控制我们。这不是一个想好好合作的样子。”
我说到这里，感觉自己有些能把握住小兵这个人的一些弱点，就接着说：“小兵哥，我是川省人，我父亲是我们镇上一个大厂的厂长。在我们镇上，我没有怕的人，镇上的人也不敢招惹我。我知道有靠山的那种感觉。可我还是被送到了这里，因为我父亲怕我给他惹祸影响他的前途。你其实也跟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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