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的收尾工作比想象中更磨人。那些一起挑选的桌椅,一起添置的设备,还有堆积在角落的资料和样品,每一件都在提醒我这里曾经有过的温度和热闹。现在,它们都成了需要被分类、处理、丢弃或者分割的冰冷物件。
大刘和小悠来过几次,默默地拿走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们之间的交流很少,偶尔对视,眼神里都带着一种无奈的尴尬。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因为我和苏芷的决裂,也变得疏远。
苏芷没有再出现过。所有后续事宜,她都通过邮件与我沟通。她把界限划得一清二楚,公事公办,不留一丝余地。她列了一份清单,上面是她需要从合租房搬走的东西,希望我能在某个时间段回避。
我看着那份清单,心里堵得难受。连最后一面,她都不愿见。
约定的那天,我一大早就离开了家。我在外面漫无目的地晃荡,去了我们以前常去的书店,点了我们常喝的咖啡,坐在我们曾经一起讨论方案的位置上。周围的一切都带着过去的影子,压得我喘不过气。
直到天色渐暗,估计她应该搬完了,我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
站在合租房门口,我犹豫了很久,才掏出钥匙打开门。
屋子里很安静,和我早上离开时似乎没什么不同。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陌生的空旷感。我换了鞋,慢慢走进去。
客厅里,她常坐的那个位置空着,沙发上的薄毯不见了。茶几上她常翻的那些画册也消失了。我走到厨房,属于她的那个马克杯不在沥水架上。打开冰箱,她那半边空空荡荡,只剩下我买的几瓶啤酒和一些速食品。
我最终停在了她的房间门口。
门虚掩着,没有关严。我伸出手,轻轻推开。
房间被打扫得很干净,甚至比她在的时候更整洁。床铺平整,桌面空无一物,衣柜门关着,但我知道里面也空了。曾经堆满墙角的画稿、颜料、数位板,全都不见了。整个房间,只剩下墙壁本身单调的白色,和空气里淡淡的、属于清洁剂的味道。
她把她存在过的痕迹,抹除得干干净净。
只有窗台上,留下了一小盆绿色的仙人掌。那还是我们刚搬进来时,一起去花市买的。她说这种植物好养活,不用费心。
它确实很好养活,这么久没人管,依然顽强地绿着。
我站在房间中央,环顾着这个变得陌生无比的空间。这里曾经充满了她的气息,她的画笔摩擦屏幕的沙沙声,她深夜工作时台灯温暖的光晕,还有她偶尔因为找到灵感而轻哼的歌。
现在,什么都没了。
只剩下这盆仙人掌,像个无声的纪念碑,立在那里。
我心里涌上一股巨大的空落,还有一丝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愤怒。她怎么能做到这么干脆?这么决绝?好像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可以像清理房间一样,被打包、带走、不留一丝痕迹?
我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咔哒。”
那声轻响,仿佛不只是关上了一扇物理意义上的门。
我走到客厅沙发坐下,从茶几底下摸出之前藏的半包烟,抖出一根点上。辛辣的烟雾吸入肺里,引起一阵咳嗽。我已经很久没抽了。
屋子里很静,静得能听到烟丝燃烧时细微的“滋滋”声。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房产中介发来的信息,询问我是否考虑续租,或者他们可以开始带新的租客来看房。
我看着那条信息,没有回复。
窗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连成一片璀璨的光海。可这间屋子,却像是光海中的一个孤岛,黑暗,冰冷。
我掐灭了烟,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电话很快被接起,是顾一帆。
“你之前说的那个活儿,”我的声音因为抽烟有些沙哑,“还缺人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顾一帆带着笑意的声音:“怎么?林大作家想通了?随时欢迎啊!”
“嗯。”我应了一声,“把资料发我吧。”
挂了电话,我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里,闭上眼睛。
路好像一下子就走到了这里。工作室散了,她走了,只剩下我,和这间空旷的、回荡着关门声的房子。
还有一盆,不需要费心也能活得很好的仙人掌。
喜欢我和她的合租条约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我和她的合租条约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