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时刻。有时,我会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像一头困兽。有时,我会绝望地趴在桌上,感觉自己的大脑被抽空了。最糟糕的时候,一种强烈的自我厌恶会席卷而来——我怎么会认为自己能写作?我写下的这些东西,不过是文字的垃圾堆!这些尖锐的批判声,来自内心,却比任何外界的差评都更具破坏力。
与之相伴的,是如影随形的自我怀疑。它像一个阴险的顾问,总在我最脆弱的时候现身。它会细数市场上成功的作品,然后质问我:你的故事有什么新意?你的文笔够得上水准吗?你的人物真的立得住吗?它会将我写下的每一个句子都放在显微镜下审视,找出所有的不完美,然后大声宣告:你不行。
这种自我怀疑,几乎贯穿了整个创作过程。它让我在写下每一个段落时都充满犹豫,在完成每一章后都想要全部删除。我像一个在黑暗中摸索的旅人,不知道自己前进的方向是否正确,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原地打转。支撑我的,不再是“我要写出伟大的作品”的雄心,而是最初那条简单的法则:“完成每天的两小时”。写作,在这里,退化成为一种纯粹的生理行为,一种意志力的比拼。
身体的疲惫也是真实的。长时间的久坐,让颈椎和腰椎发出抗议。盯着屏幕的眼睛,常常干涩发痛。因为思考情节而失眠的夜晚越来越多。社交生活被压缩到最低限度。我仿佛将所有的精力都倾注进了那个文档,以至于在现实生活中,我常常感到一种电量耗尽的虚脱。
但奇妙的是,正是在这些最困难的时刻,我体会到了写作所带来的、一种异乎寻常的宁静。当我强迫自己坐下来,无视内心的尖叫与反抗,强行进入那个虚构的世界时,会发生一种转变。外界的喧嚣、内心的焦虑,会渐渐退去。时间感变得模糊,自我意识开始消散。我不再是我,我成了故事流淌的一个通道。心理学家称之为“心流”状态,我则更愿意称之为“附体”。在这种状态下,写作不再是一种劳役,而成为一种冥想,一种精神的瑜伽。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与我笔下的人物建立了一种深刻而复杂的关系。他们不再是我随意摆布的棋子,而是拥有了自身逻辑与意志的独立个体。我常常在写作时,被他们“做出的决定”所惊讶。我预设的情节,会因为某个角色的“不合作”而被迫改变。这种“失控感”,起初让我惶恐,后来却让我欣喜。因为我知道,只有当人物真正“活”了过来,故事才有了灵魂。
我与我的主角,那个在都市中挣扎的异能者,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共生关系。他的喜悦、他的痛苦、他的迷茫,都如此真切地传导到我的身上。当他面临绝境时,我会一同感到窒息;当他获得突破时,我会一同感到狂喜。我们共同穿越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共同成长。在某种意义上,写作成了我探索自身、理解自身的一种方式。我通过塑造他,来审视我自己的恐惧与勇气,我的局限与可能。
就这样,在日复一日的挣扎与偶尔的狂喜中,文字如涓涓细流,逐渐汇聚成溪,再成江河。十万字,十五万字,二十万字……文档的页数在不断增加,像一个不断被充实的宇宙。那种看着自己的世界从无到有、从模糊到清晰的过程,所带来的成就感,是任何事情都无法比拟的。它微小,却坚实。它是我在漫长的跋涉中,为自己树立的一座座里程碑,告诉我:你还在路上,你没有放弃。
当写作进行到后半程,一种微妙的变化开始发生。最初的痛苦与挣扎依然存在,但我不再是被动地承受它们。我开始与这个过程对话,试图理解它,甚至欣赏它。写作,不再仅仅是为了完成一个故事,它变成了一面镜子,让我得以窥见自己内心深处的风景。
我逐渐意识到,写作中遇到的所有外部困难——情节的瓶颈、人物的扁平、语言的贫乏——其根源都在于内部的困境。我无法写出超越我自身认知和生命体验的情节,我无法塑造出比我自身对人性理解更深刻的人物,我无法使用我未曾消化吸收的语言。
“卡文”,表面上是情节推不动,本质上,往往是我自己的思维遇到了瓶颈,或者是我在逃避人物必然要面临的某种命运。当我为反派的行为寻找动机时,我不得不直面自己内心关于善恶的复杂理解;当我描写主角的成长时,我被迫审视自己人生中的获得与失去。写作,成了一场漫长的自我剖析。
最让我震惊的一个顿悟是:我笔下的世界,无论披着怎样奇幻的外衣,其情感内核,其冲突模式,其价值取向,都深深地烙印着我个人的精神图谱。那个虚构的“凡尘战场”,其实就是我内心世界的投影。我在书中探讨的权力与责任、个体与秩序、传统与创新的矛盾,无一不是我自身在现实生活中困惑与思考的折射。
这是一种既可怕又迷人的发现。可怕在于,它剥去了创作的神秘外衣,揭示了其本质上是一种极其个人化的表达;迷人在于,它让写作获得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深刻——它成为我认识自己、整合自己的一种方式。我通过编织一个宏大的幻想,来处理我自身那些微小而真切的生存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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