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摩椅的力度突然加大,阿凯的后背肌肉猛地绷紧,又缓缓放松。“上周团建去爬山,”他忽然笑了,笑声里裹着点自嘲,“同事们都在前面冲,我爬到半山腰就喘得像条狗,蹲在石头上看他们的背影,觉得自己像个被丢下的零件。”
陈柚从包里掏出那颗硅胶云朵,递过去:“捏捏这个,试试。”云朵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白,阿凯接过去时,指尖的温度让硅胶微微变软,他捏了一下,“噗叽”的声音在安静的便利店里格外清晰,像谁在偷偷笑。
“其实你不用总跟自己较劲,”陈柚看着他反复捏着云朵,指腹把硅胶蹭得发亮,“就像这按摩椅,力度太大反而不舒服,得调到自己能接受的档。你看你写的代码,同事都说逻辑清晰得像地图,可你总觉得‘还能更简洁’,就像给地图绣花边,好看是好看,却耗掉了你赶路的力气。”
阿凯捏云朵的手停了,按摩椅刚好到时间,“嘀”地响了一声,靠背慢慢弹回原位。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关节发出“咔吧”的轻响。“我总觉得,”他低头看着手里的云朵,像在研究什么宝贝,“年轻人就该拼,不然对不起‘骨干’这两个字。我爸总说他当年在工厂,为了赶工期,三天三夜没合眼,现在不也好好的?”
“你爸那时候,工厂食堂有热乎的小米粥,工友会给带两个馒头,”陈柚从铁盒里拿出颗薄荷糖,剥开糖纸递给他,糖纸的响声在空气里飘着,“你现在呢?加班到半夜,就靠关东煮和速溶咖啡填肚子,胃能跟你爸的一样结实吗?”
薄荷糖在阿凯嘴里慢慢化开,清凉的味道从舌尖窜到鼻腔,他忽然打了个激灵,像被冷水浇了一下。“你这么一说,”他摸了摸肚子,那里确实有点隐隐的坠痛,“好像最近总泛酸水,以为是咖啡喝多了。”
“不是‘以为’,是‘就是’。”陈柚收拾着包,帆布摩擦的声音很轻,“那咱们明天抽半小时,去天台看看晚霞。你上次说公司天台能看见落日,像熔金似的。方案可以跟领导说‘我需要三个小时休息,否则脑子转不动,容易写出bug’。真正的骨干,不是硬撑,是懂得给手机充电——你总不能让手机一直亮屏,最后连紧急电话都接不了吧?”
阿凯把硅胶云朵还给她,云朵上沾了点他的指纹。“陈老师,我能录段你的话吗?”他掏出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工作群界面,“下次撑不住的时候,就听听,就当……就当你在旁边提醒我。”
录音的时候,便利店的关东煮锅又“咕嘟”了一声,像是在给这段话伴奏。阿凯把录音设成了手机铃声,原来的铃声是段急促的电子音,现在换成了陈柚的声音,轻轻的,像落在窗台上的雨:“星星都有休息的时候,你也可以歇歇啊。”
第五章 路灯下的茶叶包
晚上八点五十分,陈柚的手机在帆布包里震动起来,不是消息提示,是陌生号码的来电。铃声是段钢琴曲,舒缓的旋律在安静的楼道里荡开,她刚走到张阿姨家门口,正准备把钥匙还给老人。
“喂,您好。”陈柚接起电话时,钥匙串上的小葫芦在指尖晃悠,“安”字贴着掌心,有点凉。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闷,带着点电流的杂音,像隔着层棉花:“陈老师,是我,老周。上个月在路边跟你聊过的,我公司……破产了。”
陈柚想起那个穿西装的男人,裤脚沾着泥,蹲在路边的梧桐树下,手里攥着份股权转让书,纸角被捏得发皱。当时他说:“跟着我的三个兄弟,都是从老家带出来的,现在连工资都发不出,我对不起他们。”
“我在你家楼下,”老周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像怕被谁听见,“能下来聊聊吗?我……我实在找不到别人了。”
陈柚把钥匙插进张阿姨家门锁,转了两圈,锁芯发出“咔哒”声。她对着门里喊:“张阿姨,钥匙放玄关啦,葫芦朝东摆的,您说这样招财。”里面传来老人模糊的应答声,夹杂着收音机里的越剧调子。
九点零五分,陈柚走到楼下。小区的路灯是暖黄色的,光线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织成一张碎金的网。老周站在路灯杆下,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衬衫领口的扣子松开两颗,露出锁骨处的汗渍,像两道深色的痕。
“陈老师。”他把手里的纸袋递过来,袋子是牛皮纸的,上面印着“高山云雾茶”五个字,边角被雨水洇得发皱,“这是我老家的茶叶,不值钱,但你得收下。我找了三个朋友,他们都劝我‘男人要坚强’,‘从头再来’,只有你当时没说这些,就听我说完了所有的窝囊事——包括我偷偷把老婆的金镯子当了,给兄弟们发了最后一笔生活费。”
陈柚接过纸袋,茶叶的清香从纸缝里钻出来,带着点山野的气息。她没有推辞,只是从包里拿出个小本子,是那种带线圈的笔记本,封面画着只小熊坐在月亮上。“这是我整理的情绪疏导方法,”她翻到第5页,那里贴着片干枯的银杏叶,是去年秋天捡的,“你看这条,‘写失败清单’——把所有后悔的事写下来,然后划掉‘如果当时’,改成‘下次可以’。比如你写‘如果当时没扩大生产线就好了’,改成‘下次可以先做小范围测试’,这样就不是跟自己较劲,是跟经验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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