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市长安镇
东莞的夏天,闷热无比。
李湛在汽车站下大巴车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被偷了,还是所有行李。
在车上为了防止被偷,他还专门把行李放在脚下。
中间就眯了一会,醒来就什么都没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真是够离谱的,
特别是车上还满满都是人。
都没人提醒的?
报警?还是算了吧。
那只是浪费时间。
更雪上加霜的是,
他此刻感觉小腹一阵阵绞痛,浑身发软,额头沁出虚汗。
中午大巴在某个路边休息点停靠时吃的那份盒饭,肯定有问题。
漫长的旅程加上这突如其来的肠胃不适,让他连站着都觉得脚下发飘。
整个车站人来人往,
李湛走在人群中感觉特别的别扭。
其他人都是大包小包的,就他一个人空着手。
李湛是来投靠亲戚的,是个家谱里远到从来没见过的表姐。
现在好了,怎么找?联系方式都在被偷的包里。
他只记得一个名字——乌沙村。
李湛在车站找人问了问大致方向,准备步行走过去。
还好只有五六公里。
打车是不敢打的,他现在就还剩藏在鞋底的五百块钱。
那还是老妈走的时候死命要他藏起来的,说外面坏人多。
以前都嫌老妈子啰嗦,
现在才知道,听人劝,吃饱饭。
此时正值下午两三点钟,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李湛拖着发软的双腿走到乌沙村时,汗水已经浸透了后背。
两个多小时的徒步让他的喉咙干得像塞了把沙子,却连瓶水都没舍得买。
他站在巷子口,眯眼打量着这个叫乌沙村的地方。
厂房像被随意丢弃的积木,歪歪斜斜地挤在道路两旁,铁皮屋顶在烈日下泛着病态的惨白。
电线杆上缠着乱七八糟的电线,像一张张破败的蜘蛛网。
远处传来机器运转的轰鸣声,时断时续。
五颜六色的出租屋招牌像补丁似的贴在每栋楼上,单间出租有热水的字样被晒得褪了色。
空气中飘着机油和廉价洗发水的混合气味,
几个穿着褪色工服的年轻人蹲在路边抽烟,眼神空洞地望着他。
电子厂直招!包吃住!
一个男人突然拦住去路,身上衬衫皱皱巴巴的,汗津津的额头下嵌着双精明的眼睛。
李湛下意识后退半步,对方却已经拽住他胳膊,
兄弟找工作?
我们厂今天最后一天招工。
“不用,我有工作。”
对于对方过分的热情,李湛实在是有点怵,哪怕他真的需要一份工作。
对方见没戏,又朝下一个目标走去。
靓仔。
李湛习惯性一回头,一个烫着卷发的大姐正眯眼打量他,手指夹着半截香烟。
住店吗?
三十块一晚上,有风扇。
他确实需要找个地方落脚,可三十块一晚?
大姐见他犹豫,烟头往墙上一摁,
嫌贵?乌沙村都这个价。
他摇摇头快步走开,余光瞥见大姐冲地上啐了一口。
拐角处有栋灰扑扑的六层小楼,墙上贴满出租广告,层层叠叠像长满牛皮癣。
李湛凑近看,最上面那张红纸被晒得发脆,单间250/月,押一付一。
下面还有行更小的字——水电另算,谢绝短租。
要租房?还是那个烫卷发的大姐。
李湛点点头,住一晚要三十,租一个月才两百五,但还是太贵了。
有更便宜的吗?
大姐上下打量他,目光在他空荡荡的双手上停留,行李都没带?
车上被偷了。李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大姐表情缓和了一些,两百五不贵啦。
她突然凑近,你介意合租不?就是跟别人挤一套房,各睡各屋,厕所厨房共用。
多少钱?
算你两百块。大姐眼珠转了转,
不过...
她压低声音,介不介意室友上晚班?
李湛心想我管他上什么班,看看天色渐晚,不介意。
那行。
最少租半年,一个月的不租。
要交押金吗?
押一付一。大姐伸出两根手指搓了搓。
大姐...
李湛把声音压得比她还低,行李被偷了,身上钱不够。
能不能先给二百块,下个月再补押金?
不然饭都没得吃了。
李湛踢了踢地面,就剩四百。
大姐盯着他看了三秒,突然笑出声,
看你怪可怜的,先交三百。
剩下的...下个月补齐。
那也得先看房吧。李湛攥紧裤袋。
跟我来。
大姐提着钥匙串往巷子里走,塑料拖鞋拍打着水泥地,三楼...
李湛强忍着腹痛,跟了上去。
楼道灯是坏的,李湛摸黑数着台阶。
到二楼时大姐突然回头,你那室友上的夜班,白天一般都在睡觉。
动静轻点。
到了三楼,大姐拿钥匙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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