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是一天中最黑暗、也是最寂静的时刻。渔市的喧嚣早已散尽,连那些习惯于在阴影中活动的生物,似乎也陷入了短暂的沉睡。只有远处码头传来的、规律而低沉的浪潮声,如同这座城市的呼吸。
楼梯下的三角空间里,林海睁开了眼睛。没有闹钟,但他的生物钟比任何精密仪器都更准确。短暂的、高度警觉的休憩让他恢复了些许体力,伤口依旧作痛,但精神却如同被冰水浸过般清醒冷静。
他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店铺前堂一片死寂,老鬼似乎已经睡下,或者,只是沉默地坐在黑暗中。没有鼾声,没有翻身的响动,只有一种近乎虚无的安静。
时机到了。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又耐心等待了十分钟,确认没有任何异常。然后,他像一只灵猫般,悄无声息地从那逼仄的空间里钻了出来,双脚落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他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在黑暗中适应了片刻,目光锐利地扫过店铺内部。借着从门缝和破旧窗户透进来的、城市远处微弱的天光,他能看到那些堆积的渔具模糊的轮廓,以及老鬼常坐的那把空椅子。
老鬼不在前堂。
林海的心微微一紧,但动作没有丝毫迟疑。他贴着墙壁,如同影子般滑到店铺门口。门是从里面闩上的,一根老旧但结实的木门闩。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粗糙的木料,然后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将门闩向一侧推开。木闩与门框摩擦,发出细微到几乎不可闻的“吱呀”声,在这寂静中却如同惊雷般刺耳。
他停下动作,屏住呼吸,再次侧耳倾听。
身后,依旧是一片死寂。老鬼仿佛彻底消失了一般。
不再犹豫。他猛地将门闩彻底拉开,然后轻轻拉开一道门缝。潮湿冰冷、带着浓重鱼腥和垃圾腐臭气息的空气瞬间涌入。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潮湿的地面上投下惨淡的光晕。
林海闪身而出,反手将门轻轻带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像一滴墨水,迅速融入了街道边缘的深沉阴影之中。
没有回头,没有留恋。他沿着来时的记忆,选择了一条与主干道相反、更加曲折狭窄的小巷子里,开始向着城市边缘、通往北部边境的方向潜行。
他不能使用任何公共交通工具,那无异于自投罗网。他唯一的依靠,是自己的双腿,以及那份粗糙地图上标注的、可能存在的偏僻路径。
天光渐亮,城市从沉睡中缓缓苏醒。但林海行走的世界,依旧属于阴影。他避开早起的行人,避开开始忙碌的商铺,像一道不合时宜的幽灵,在城市的脉络间快速穿行。
饥饿和干渴再次袭来,腿脚因为长时间的跋涉而酸痛,右肩的伤口随着每一次摆臂而传来阵阵抽痛。但他强迫自己忽略这些生理上的不适,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观察环境和保持移动上。
按照地图的指引,他需要先穿过这片老城区,然后沿着一条废弃的铁路线向北,进入郊野地带。那里地形复杂,监控稀少,是相对安全的路线。
两个小时后,他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标记的废弃铁路线的起点。锈迹斑斑的铁轨淹没在荒草之中,枕木早已腐朽,延伸向远方雾气朦胧的山峦。
他停下脚步,靠在一个废弃的信号箱后面,短暂地喘息。从这里开始,他将彻底脱离城市的庇护,暴露在更加开阔、也更具风险的自然环境中。
他拿出那个搪瓷缸子(离开时他带上了它),在铁路旁一条浑浊的小水沟里舀了点水,小心地喝了几口,又用水稍微湿润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和脸庞。冰冷的污水带着土腥味,但他别无选择。
休息了不到五分钟,他便再次起身,踏上了那条荒废的轨道。脚步踩在碎石和荒草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旷野中传得很远。
他必须加快速度。白天行进的风险远大于夜晚。
铁路线蜿蜒向前,两侧是茂密的灌木丛和开始起伏的丘陵。偶尔能看到远处公路上的车辆如同甲虫般移动,但他始终保持在铁路线的隐蔽范围内。
时间在枯燥而疲惫的跋涉中流逝。太阳升高,驱散了晨雾,也带来了灼热的光线。汗水浸透了他破烂的夹克,伤口在汗水的浸润下更加刺痛。
中午时分,他在一处铁路桥的桥洞下再次短暂休息,吃了最后一个冷硬的饭团。食物提供的能量有限,但聊胜于无。
他展开地图,确认自己的位置。按照这个速度,至少还需要一天半到两天,才能抵达那个位于边境的坐标点。而他的体力,正在飞速消耗。
必须找到代步工具,或者……别的补给。
下午,当他沿着铁路线绕过一个小型村镇时,机会出现了。
在村镇边缘的一个废弃修理厂后面,他看到了一辆被遗弃的、看起来勉强还能发动的老旧摩托车。车身上布满灰尘和锈迹,轮胎有些瘪,但结构看起来还算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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