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下的三角空间如同一个潮湿的、散发着霉烂木头和陈年鱼腥气味的棺椁。林海蜷缩在其中,脊背紧贴着冰冷粗糙的砖墙,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外面那个看似昏聩、实则莫测的“老鬼”,以及可能潜伏在渔市每一个角落里的猎犬。
时间在黑暗中粘稠地流淌。外面店铺里,老旧电视机的嘈杂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时而激昂,时而哀婉,掩盖了其他所有细微的声响。老鬼似乎一直坐在那里,偶尔能听到他起身倒水、或者拖动什么重物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动静。
没有追兵破门而入的喧嚣,也没有沈峰新的指令传来。这种死寂般的等待,比直面枪口更折磨神经。林海感觉自己像一只被蛛网黏住的飞虫,明知危险临近,却只能徒劳地挣扎,等待着捕食者的最终降临。
右肩的伤口在阴冷潮湿的环境下,开始传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酸胀和刺痛,如同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反复穿刺。他咬紧牙关,用左手死死按住伤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饥饿和干渴也如同附骨之疽,开始啃噬他的意志。老鬼没有提供任何食物和水,这或许是某种规矩,也可能是……一种考验。
他不能睡。在岛上养成的习惯让他即使在极度疲惫下,也能保持一丝清醒。耳朵像雷达一样,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寻常——远处码头传来的模糊汽笛,近处老鼠在夹层里跑动的窸窣,甚至是风吹过破损窗棂发出的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好几个小时,外面的电视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椅子被拖动的声音,然后是老鬼缓慢而略显拖沓的脚步声,朝着楼梯这边走来。
林海瞬间绷紧了身体,右手无声地滑到腰间,握住了潜水刀的刀柄。黑暗中,他的眼睛如同两点寒星,死死盯住那道脏兮兮的门帘。
脚步声在门帘外停下。没有掀帘,也没有说话。只有一种沉重的、带着审视意味的沉默,透过薄薄的门帘压了进来。
林海屏住呼吸,肌肉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
几秒钟后,一只枯瘦、布满老年斑和油污的手,从门帘下方伸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搪瓷缸子和一个用油纸包裹的东西。东西被轻轻放在地上,那只手便迅速缩了回去。
脚步声再次响起,逐渐远离,回到了店铺前堂。
林海没有立刻去动那些东西。他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直到确认老鬼确实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并且外面再无异动,他才极其缓慢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地,伸手将东西拿了进来。
搪瓷缸子里是半缸浑浊的、带着漂白粉味道的自来水。油纸里包裹着两个冷硬的、似乎是隔夜的饭团,散发着淡淡的咸菜和鱼干气味。
粗糙,简陋,但对于此刻的林海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他没有立刻饮用或进食,而是先凑近闻了闻,又用手指蘸了点水尝了尝,确认没有异常气味和其他味道后,才小口小口地喝起水来。冰冷的水滑过干渴得快要冒烟的喉咙,带来一阵刺痛,却也暂时缓解了那股灼烧感。饭团很硬,难以下咽,但他还是强迫自己慢慢咀嚼,吞咽下去。他需要能量,需要保持体力。
吃完这顿不知是宵夜还是早餐的简陋饭食,他感觉虚弱的身体恢复了一丝暖意和力气。但精神上的压力并未减轻。
老鬼的行为透着古怪。他提供庇护,给予食物和水,却始终沉默,不问来历,不探缘由。这种超乎寻常的“职业素养”,反而让林海更加不安。这个人,绝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隐匿在渔市的灰色人物。
他再次拿出那个加密手机。屏幕依旧漆黑,没有任何新信息。沈峰那边,如同石沉大海。是因为信号干扰持续存在?还是……出了别的变故?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阴冷的藤蔓,缠绕上他的心头。
他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等待是漫长的,而被动,往往意味着死亡。
阿娣留下的坐标,那个位于边境废弃工业区的地址,再次浮现在他脑海中。那是一个明确的方向,一个主动的选择。尽管前路未知,凶险难测,但总好过在这黑暗的囚笼里坐以待毙。
他需要地图,需要了解那个区域的情况,需要制定路线。而这些,在这个连窗户都没有的楼梯隔间里,无法做到。
他必须冒险出去一次。
但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他自己按了下去。外面的猎犬是否还在搜寻?老鬼是否会允许他离开?贸然行动,很可能自投罗网。
就在他内心激烈斗争之时,店铺前堂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动静!
不是电视声,也不是老鬼日常活动的声音,而是……某种重物被轻轻移动,以及极其细微的、金属摩擦的声响!
林海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全身肌肉再次绷紧。他像一尊凝固的雕像,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门帘之外。
那细微的声响持续了十几秒,然后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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