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零年,春。东京。
樱花正开得盛烈,粉白色的花瓣像雪片般从枝头坠落,乘着晚风掠过银座四丁目的摩天大楼,落在柏油马路上铺成薄薄一层。可不等花瓣停稳,川流不息的车队就碾了过去——黑色的奔驰、银色的雷克萨斯,都是身价不菲的座驾,车轮碾过花瓣,留下一片片湿润的、黏在地面的粉白印记,像一场盛大而仓促的告别,美丽得转瞬即逝。
空气里飘着一股奇异的气息——既有樱花的甜香,又有高级餐厅飘出的奶油味,更混杂着金融街特有的、属于金钱的狂热。那种狂热甜腻到近乎病态,街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亢奋,谈论的不是股价就是地价,仿佛只要伸手,就能接住从天上掉下来的黄金。
峰锐资本租下的顶层公寓里,却完全是另一个世界。中央空调系统源源不断送出冷气,将窗外的燥热与喧嚣彻底隔绝,室内只有空调出风口的轻微嗡鸣,和空气中弥漫的、冰冷的金钱味道——那是纸张、油墨与皮革混合的气息,冷静得没有一丝温度。
第一栋银座大楼的交易谈判,正在会议室里进行。
会议桌一端,坐着三菱地所派来的最高级别谈判代表——四个穿着炭灰色定制西装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连领带的角度都分毫不差。他们脸上挂着程式化的谦卑微笑,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可眼神扫过会议室落地窗外那栋属于峰锐的银座大楼时,藏不住的是对这片黄金地段物业的极度渴望。
为了拿下这栋楼,他们准备了三套详尽的方案,文件夹里装着数十页的溢价分析报告,从地段价值到未来收益,每一个数据都精准到小数点后两位,连谈判时的让步节奏都反复演练过。
可陈峰甚至没让他们打开文件夹。
他靠在真皮座椅里,指尖搭在桌沿,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等三菱代表客套的开场白说完,他只是抬了抬眼,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声音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就按你们最高报价,再加百分之十五。”
百分之十五。
这个数字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面,会议室里瞬间陷入死寂。那是一个傲慢到近乎侮辱的数字——三菱代表们预设的“最高心理价位”,本就是带着极大诚意的让步,陈峰却直接在这基础上再加价,仿佛在说“我不在乎钱,只在乎你答不答应”。
三菱的代表们脸上的微笑瞬间僵住,互相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眼神。坐在最中间的代表张了张嘴,似乎想委婉地表达“这个价格超出预算”,可迎上陈峰的目光时,话又咽了回去。
陈峰没说话,只是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冷酷的目光看着他们——那目光里没有谈判的余地,没有讨价还价的空间,只有“要么接受,要么立刻离开”的绝对强势。
十分钟后,最中间的三菱代表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钢笔,在早已准备好的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像一场迟来的、无可奈何的投降。
接下来的三个月,成了张敏职业生涯里最匪夷所思的时光。
整个日本都在狂欢。日经指数像一头被注射了兴奋剂的公牛,一路飙升,疯狂冲向四万点的历史高位;东京的土地价格被媒体炒到“可以买下整个美国”,连郊区的一小块宅基地,价格都翻了三倍;街头巷尾,无论是西装革履的银行家,还是提着菜篮的家庭主妇,都在高喊着“买入”“加仓”,仿佛只要沾到“房地产”“股票”,就能一夜暴富。
只有陈峰,在反着来——他在卖。
一栋,又一栋。
他手里握着的银座物业,每一栋都是所有人眼红的“肥肉”——地段好、租金高、升值空间肉眼可见,无数资本挤破头想抢,可陈峰像个最没有耐心的冷酷屠夫,毫不留恋地将这些资产一块块分割、抛售。
张敏负责执行所有交易。每天,她都要接待一波又一波带着费解与惋惜眼神的日本银行家——他们握着她的手,语气恳切:“张小姐,劝劝陈先生吧!现在卖掉银座的楼,就像把正在下金蛋的鹅掐死在窝里!再等等,价格还能涨!”
她需要签署的文件堆成了山,每一份文件都代表着一笔天文数字的利润——单笔交易的收益,就超过了很多基金一年的营收。可她握着那支万宝龙钢笔的手,却越来越冷。
她的理智、她的专业判断、她过去十年在华尔街建立的所有金融模型,都在疯狂报警——这种与整个市场逆向而行的操作,无异于在金融海啸来临前,主动凿穿自己的船底。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精准地执行着陈峰的每一道指令,没有丝毫犹豫。
六月,东京的梅雨季如期而至。
天空整日阴沉,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潮湿的空气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黏在皮肤上,闷得人喘不过气。连窗外的樱花树都没了春日的鲜活,叶子耷拉着,透着一股压抑的灰绿——仿佛在预示着,某种巨大的崩坏,正在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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