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着小车,将那几箱城建档案送回原处,然后朝着另一个区域走去。负责户籍档案的是一位看起来就很不好说话的大叔,正戴着耳机听着评书,对小王的靠近眼皮都没抬一下。
小王酝酿了半天,刚准备开口,就看到大叔桌上放着一个泡着浓茶的大号搪瓷缸,上面印着“劳动最光荣”五个红字。
他灵机一动,没有直接说事,而是凑过去,一脸崇拜地看着那个茶缸。
“叔,您这缸子,是八十年代的吧?这品相,现在可不多见了。我爷爷以前也有一个,后来搬家给弄丢了,他念叨了好几年。”
听评书的大叔终于摘下了一边耳机,斜着眼瞥了他一下,又看了看自己的茶缸,嘴角撇了撇,但眼神里明显有了一丝得意:“算你小子有点眼力见。”
“那是,我最喜欢这些老物件了,有味道,有故事。”小王顺势拉了把椅子坐下,开始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从评书里的单雄信聊到单位发的劳保手套,从以前的粮票聊到现在的移动支付。
半个小时后,大叔已经把两边耳机都摘了,拍着小王的肩膀,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
“叔,不瞒您说,我这论文吧,除了研究建筑,还想加一个社会学的视角。就是想看看,当年那些来江城搞建设的‘外地人’,他们都住在什么地方,生活状态怎么样。这叫‘城市变迁中的个体命运’,听着是不是特有深度?”
大叔被他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大手一挥:“行了,别扯那些没用的。你要查什么,说!”
小王心中一喜,赶紧将周慕白的名字和大致的年份报了上去。
又过了半个小时,他终于从一堆泛黄的卡片式登记表里,找到了那个他寻找已久的名字。
周慕白,籍贯:清源县石桥村。十年前,暂住于江城市,三槐路七号院,二楼,西户。
登记卡上,还贴着一张一寸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年轻人,和林正发来的那张报纸合影上一样,清瘦,温和,嘴角带着一丝腼腆的笑意,眼神干净得像一汪清泉。
小王的心,莫名地刺痛了一下。
他压下情绪,继续往下查。他要找的,是周慕白退租之后,这间房子的历任租客信息。
大叔有些不耐烦了,但看在之前那半小时“相谈甚欢”的份上,还是把后面几年的租住登记本扔给了他。
“就这些了,自己翻。”
小王连声道谢,坐到角落里,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
三槐路七号院,二楼,西户。
周慕白的名字消失后,这间屋子的租客换得很勤,大多是来江城打工的年轻人,住个一年半载就走了。名字很杂,信息也很简单。
小王耐着性子,一个一个地看下去,将每个名字和租住时间都抄录在笔记本上。
当他翻到七年前的一本登记册时,他的笔尖,突然停住了。
一个名字,让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都凝固了。
王奎。
租住时间:三个月。
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就在不久前,他才亲手将这个名字,和另外两个名字一起,写在了笔记本的扉页上。那个在金源小区项目里,直接行凶,手上沾着血的包工头。
小王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握着笔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这绝不是巧合。
一个背负着血债的凶徒,在事情过去三年后,悄无声息地住进了受害者挚友曾经的房间里。
他在这里,住了三个月。
他是在等什么?还是在找什么?
小王不敢再想下去,他感觉自己仿佛正透过这本薄薄的登记册,看到了七年前,那个叫王奎的男人,就坐在这间屋子里,像一只耐心的蜘蛛,日复一日地,等待着那只十年未归的猎物,重新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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