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无底的黑暗深渊中缓慢上浮，如同溺水者挣扎着突破粘稠的水面。每一次试图凝聚思维，都引来大脑深处一阵撕裂般的抗议。楚风睁开眼，视线花了十几秒才聚焦，映入眼帘的是自家熟悉的天花板，以及窗外透进的、苍白无力的晨光。
他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昨晚他是怎么从那个废弃灯塔回到家的？记忆有一段明显的空白，只剩下最后夏晚晴那句“历史博物馆”和身体被彻底掏空后的虚脱感。是夏晚晴把他送回来的？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不适，仿佛连最后一点隐私和掌控感都被剥夺了。
他尝试动了一下手指，一股强烈的酸软和无力感瞬间蔓延全身，比上次引导“寻迹仪”之后还要严重。喉咙干得冒火，每一次吞咽都带着刺痛。
`[生物单位_楚风_状态：深度精神透支/生理机能严重受损/认知稳定性：百分之二十九（危险）…强烈建议：绝对静养…警告：再次过载可能导致不可逆损伤…]`
代码视野如同风中残烛，闪烁着的警告字符触目惊心。不可逆损伤……他回想起昨晚强行穿透“可能性之壁”、锁定“星尘”核心时那种灵魂都要被撕碎的感觉，不由得一阵后怕。
夏晚晴……她明知风险，却依旧提出了“更长时间”、“更深入”的要求。在她眼中，自己这个“工具”的耐用性，显然远不如“星尘”坐标重要。
他挣扎着坐起身，靠在床头，剧烈地喘息着。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和几片看不出成分的药片，旁边压着一张便签，上面是打印出来的冷硬字体：“按时服药，加速恢复。保持通讯畅通。——S”
S？夏晚晴（Xia Wanqing）的缩写？她连亲手写张便签都不愿意吗？还是说，谨慎到不留任何笔迹？
楚风看着那杯水和药片，犹豫了一下。他调动起残存的代码视野，聚焦于水和药片。水的参数正常，但那几片药……成分极其复杂，包含了一些他无法完全解析的、作用于神经和细胞代谢的稀有化合物，其设计目的明确指向“高效修复精神及生理损耗”，但其中几种成分的搭配方式带着一种……超越当前医疗水平的、近乎强制的“催愈”意味。
是良药，也是猛药。或许还带着点别的什么？监控他恢复进度的纳米信标？他无法确定。
但他没有选择。他需要尽快恢复，无论前方是博物馆的陷阱还是别的什么，虚弱的状态都等于任人宰割。他拿起药片，喝水吞下。一股清凉之意顺着食道滑下，随即化作细微的暖流扩散向四肢百骸，大脑的刺痛似乎真的缓解了一些，但同时也带来一种被外力强行“注入”活力的异样感。
接下来的两天，楚风严格遵循着“绝对禁养”的指令。他请假没有去学校，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和半昏睡中度过。药物的效果显着，但那种被吹鼓的感觉也越发明显，仿佛身体在被某种力量强行透支着潜力来加速恢复。
夏晚晴没有再联系他，仿佛人间蒸发。但楚风能感觉到，那种被无形目光注视的感觉并未消失，只是变得更加隐秘。他在养伤，而外面的世界，围绕着那个锁定在历史博物馆的坐标，暗流恐怕正在加速涌动。
赵磊发来过几次信息，语气小心翼翼，询问他的情况。楚风只回复说感冒加重，需要休息几天，让他不用担心。他不想再把赵磊牵扯进来，那诡异的警告依旧历历在目。
第三天下午，楚风感觉身体恢复了大半，至少正常的行动无碍，精神的疲惫感也减轻了许多，虽然代码视野依旧有些晦暗不定。也就在这时，那个加密的通讯渠道再次亮起。
信息依旧简短：“明晚十一点，博物馆东侧员工通道。装备会提前放置。目标：地下三层，特殊藏品库房‘零号’。注意：‘守卫’已激活。”
信息后面附着一张简略的博物馆结构图和几张看起来像是监控探头分布点的截图。
明晚！这么快！
楚风心中一紧。而且，“守卫已激活”？是什么意思？博物馆正常的安保人员？还是……像猎户座那样的“清扫者”？或者是某种……非人的存在？
他知道博物馆，尤其是存放重要文物的地下库房，安保等级必然极高。但夏晚晴所谓的“装备”和提供的监控信息，显然意味着她有能力进行某种程度的渗透。这更印证了她绝非普通学生。
他没有回复，只是将信息和图片牢牢记住，然后彻底删除。
历史博物馆……“星尘”会以什么样的形态存在于那里？一件古老的文物？一个被遗忘的数据节点？还是别的什么？
第二天晚上十点半，楚风穿着一身深色的运动服，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了历史博物馆东侧，一条僻静的小巷里。这里远离主干道，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晕，照亮了墙壁上一扇不起眼的、刷着绿漆的铁门——员工通道。
按照指示，他在门旁的消防栓背后摸索，果然找到了一个用磁吸方式固定在那里的黑色小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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