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安宁时,心中亦唯有一念:不能忘。不能忘为何奔逃,不能忘何人守护此安宁,不能忘这安宁之外,仍有无数人无井可取、无粥可温、无瓦遮头。”
写到这里,她停下笔,望向窗外。
雾气正在散去,海湾的轮廓渐渐清晰,海面泛着细碎的银光。
她忽然明白了自己该写什么——不是惊险的逃亡,不是慷慨的激昂,而是这些在巨大动荡中,依然顽强存在的、具体的、微小的生命痕迹。是阿婆石凳上的晨坐,是樱子熬粥的背影,是井水的凉,粥的暖,野花的无意绽放。
这些痕迹本身,就是对毁灭最沉默也最有力的抵抗。
笔尖重新落下,这一次,更加坚定。
几乎同一时刻,九龙“振华商行”的后堂里,气氛却与摩星岭的宁静截然不同。
张宗兴、苏婉清、阿明,以及刚刚赶到的杜月笙手下一位亲信——人称“祥叔”的老江湖,四人围着一张铺开的大号香港地图,低声商议。
地图上,几个地点被用红色铅笔圈出:
摩星岭西麓一处标记为“安全屋”;
九龙塘一片政府物业区标注为“可疑点”;油麻地果栏附近两个码头画了蓝圈;还有筲箕湾、铜锣湾、深水埗等地的几个联络点,标着不同的符号。
“兴爷,摩星岭那边,江姑娘她们已经安顿好。”阿明汇报道,
“坚叔亲自坐镇外围,安排了三个暗桩,分别控制上山的三条小径。食物和水每日定时补给,暂时没有暴露风险。”
张宗兴点了点头,目光却落在九龙塘那片红色区域。
“祥叔,林书影提供的那些地址,查得怎么样?”
祥叔年约五十,瘦削精干,一双眼睛透着常年混迹市井的油滑与精明。
他指着地图上九龙塘的一个点:
“这个最可疑。房屋署登记的是‘旧物料临时堆放处’,但上周开始,有生面孔出入,晚上有灯光,还运进去一些不是旧物料的箱子。我的人扮成收破烂的靠近看过,守卫很警觉,不像普通看仓库的。”
“另外两处,”祥叔的手指移到深水埗和筲箕湾,
“一处似乎是真仓库,一处可能已经被军统的人暗中控制了,我们的人差点被盯上。”
张宗兴盯着九龙塘那个点,眼神锐利。
“沈醉在港岛和大屿山搞出那么大动静,九龙这边反而需要一处相对隐蔽的指挥点或临时关押点。这里位置适中,进退皆宜,又挂着政府名头,确实合适。”
“兴爷的意思是……”阿明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们需要一个‘饵’。”张宗兴的手指重重点在九龙塘那个红圈上,
“一个看起来像我们重要据点、里面有‘有价值的人物’或‘机密文件’的‘饵’。而这个‘饵’,最好就放在沈醉可能已经在用的地方附近——灯下黑,也最容易让他相信。”
苏婉清抬起头,冷静分析:
“但要让他相信,光有地点不够。需要有持续的活动迹象,有情报流的痕迹,最好还能有几次‘意外’的目击——让他的眼线‘偶然’发现一些线索,顺藤摸瓜找到那里。”
“还需要一个‘重要人物’。”祥叔接话,“不能是咱们真正的核心,但分量要够,够到沈醉觉得值得调动力量去抓。”
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这个人选,关乎生死。
“我去。”阿明忽然开口。
张宗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苏婉清也沉默。
祥叔沉吟道:“阿明兄弟是兴爷身边得力的人,分量是够,但你要是进去了,兴爷这边……”
“我不进去。”阿明摇头,“我可以是那个‘在外围活动、偶尔会去接头’的人物。真正在里面的‘重要人物’,需要另一个身份足够敏感、但又不会让我们伤筋动骨的人。”
张宗兴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一个名字在他脑海中浮现——白曼丽。
那个从上海逃难来的过气歌女,身份复杂,既有一定的社会知名度,又因为过往经历可能掌握一些似真似假的“内幕”。
更重要的是,她与赵铁锤之间那点若有若无的纠葛,如果运用得当,可以编织出一个足够可信的故事:
一个心系旧情人、暗中帮助抗日力量、掌握某些秘密的女子,正躲在某个据点,试图传递消息……
但这样一来,就等于将白曼丽彻底推入险境。她是否愿意?她又能否承受住可能的审讯?
“人选我考虑。”张宗兴最终没有说出来,
“祥叔,你先安排人,对九龙塘那处物业进行更细致的侦察。摸清守卫换班规律、人员数量、建筑内部大概结构。”
“另外,放点风声出去——不用太直接,就让你手下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们,酒后‘无意间’聊起,说最近九龙塘一带好像有‘神秘人物’出入,可能是北边来的‘大人物’在避风头。”
“明白。”祥叔点头,“这种捕风捉影的话,传得最快,也最不容易被怀疑是故意放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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