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阳光正好,小院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主要是陈稳和周一鸣的功劳,石铁则被派去后山砍柴,美其名曰“避免吓到客人”。
约定的时间刚到,巷口便传来了汽车引擎的低沉嗡鸣。不是一辆,而是三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如同沉默的巨兽,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巷口。这种阵势引得邻里纷纷探头张望,议论纷纷。
车门打开,先是下来几名穿着黑色西装、戴着耳麦、眼神锐利的保镖,迅速而专业地占据了巷口的几个关键位置,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然后,中间那辆车的车门才被打开,苏云城弯腰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休闲西装,没有打领带,气质沉稳内敛,久居上位的威严在不经意间流露。他的面容与林宝儿确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眉眼间的轮廓,只是常年商海沉浮,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显成熟和深沉。跟在他身后的,正是昨天那位杨助理,手里捧着几个精致的礼盒。
这一行人,与这破旧的城中村、与这小院,显得格格不入。
院门虚掩着。一名保镖上前,正要敲门通报,苏云城却摆了摆手,亲自上前,轻轻叩响了门环,动作带着一种难得的郑重。
“请进。”里面传来林玄平淡的声音。
苏云城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衣领褶皱,独自一人推门走了进去。杨助理和保镖们则恭敬地留在门外等候。
小院的景象映入眼帘:古朴的青石板,枝繁叶茂的老槐树,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的青衫男子,旁边石桌上冒着热气的粗陶茶壶,以及分立两旁、气质各异的三个少年,还有那个……躲在最高大少年身后,正怯生生又充满好奇地探出小脑袋、与他梦中无数次出现的面容重合的小女孩。
一瞬间,苏云城这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商界巨擘,眼眶竟然有些微微发热。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首先落在藤椅上的林玄身上。直觉告诉他,这位看似慵懒随意的男子,才是此间的核心。
他上前几步,对着林玄,深深鞠了一躬,姿态放得极低:“您就是林玄先生吧?在下苏云城,冒昧来访,感谢您多年来对小女的养育之恩!”这一躬,情真意切,没有丝毫作伪。
林玄这才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扫过苏云城,如同清风拂过湖面,不起波澜。“苏先生客气了,坐。”他指了指石桌对面的凳子。
苏云城依言坐下,腰杆挺得笔直,显得有些拘谨。他的目光忍不住又飘向林宝儿,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愧疚。“宝儿……”他声音有些沙哑地唤道。
林宝儿吓得又往陈稳身后缩了缩,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偷偷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爸爸”。
林玄端起茶杯,吹了吹气,淡淡道:“孩子怕生,苏先生别见怪。血脉亲情是天性,但也需要时间相处。宝儿在我这里很好,你大可放心。”
“是是是,我明白,我明白。”苏云城连忙点头,从杨助理手中接过礼盒放在桌上,“一点心意,不成敬意。主要是给孩子们带了些玩具和零食,还有给林先生您准备了一些茶叶和补品。”
林玄看都没看那些包装精美的礼盒,直接对陈稳道:“老大,把吃的玩的给宝儿他们分分。”然后又对苏云城说:“苏先生的心意我们领了。不过,我这里粗茶淡饭惯了,这些东西,还是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这话说得不卑不亢,既接受了对方释放的善意(给孩子的部分),又婉拒了可能带有“补偿”或“交易”性质的馈赠(给林玄的部分),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苏云城是何等人物,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心中对林玄的评价又高了几分。他不再纠结礼物,转而诚恳地说:“林先生,我这次来,一是想亲眼看看宝儿,确认她过得好,这比我赚多少个亿都让我开心。二是,想当面向您表达我最深的谢意。没有您,宝儿她……我简直不敢想象。”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三是……我知道我这个父亲当得不称职,缺席了宝儿最重要的成长时光。我不敢奢求立刻带她走,但我希望能有一个机会,弥补我的过错。比如……周末接她出去玩玩,或者,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资助宝儿去最好的学校接受教育……”
“最好的学校?”林玄似笑非笑地打断了他,“苏先生觉得,什么样的教育,对宝儿来说才是最好的?”
苏云城一时语塞。他所谓的“最好”,自然是世俗意义上的顶级教育资源。但看着这院子,看着这几个气质非凡的少年,以及林宝儿身上那股纯净灵动的气息,他忽然觉得,自己那套用金钱和资源堆砌起来的“最好”,在此处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林玄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宝儿的事情,不急在一时。倒是苏先生你,最近生意上,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麻烦?或者,有没有什么不认识的人接触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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