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鸡西的第三天,楚凡决定深入这座城市的肌理,去聆听那些与煤矿命运休戚相关的普通人的声音。他没有去景点,而是乘坐 local 的公交车,摇摇晃晃地来到了一个典型的 煤矿工人聚居区 。
这里的建筑比市区更为老旧,多是三四层的红砖楼房,阳台外堆着煤坯或越冬的蔬菜,楼与楼之间拉着纵横的晾衣绳。虽是白天,社区里仍显得安静,活动的主要是老人和孩子。几位老人坐在楼洞口背着风的地方晒太阳,穿着厚厚的棉袄,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平静地望着偶尔经过的行人。
楚凡在一个小卖部门口买了瓶水,和店主——一位退休的矿工老师傅聊了起来。
“下了一辈子井,身上都是这煤灰味儿,洗不净喽。”老师傅笑着,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微黄的牙,“现在好了,矿上效益不如以前,我们也老了,就看看门,带带孙子。”
他告诉楚凡,他的儿子没有接班下井,去了南方打工。“年轻人,谁还愿意钻那黑窟窿?危险,也看不到前途。”
话语里没有太多抱怨,更像是一种对时代变迁的坦然接受。社区里那种缓慢的、近乎停滞的节奏,与远处依稀可见的、可能仍在运转的矿区形成对比,勾勒出一幅 后煤矿时代 的生活图景。这里的生活,与地下的煤层一样,沉积了太多的故事与沧桑。
午后,楚凡回到了市区更为繁华的地带。他对鸡西的 “冷面江湖” 产生了浓厚兴趣。与昨日品尝的咸口冷面不同,他听说鸡西冷面流派众多,各有拥趸。他找到另一家以 “酸甜口” 着称的老店。
这家店的冷面汤色更为清亮,酸甜比例恰到好处,入口清爽,回味悠长,与咸口冷面的醇厚形成鲜明对比。店主是位中年大姐,一边忙碌一边和熟客聊天,言语间充满了对自家手艺的自豪。“咱家这汤,是用林区野果熬的,别家可比不了!”
楚凡意识到,这看似普通的冷面,在鸡西已然形成了一种深厚的饮食文化,甚至带有些许“门派”之争。这种存在于市井间的、对一味之差的执着与骄傲,是这座城市在宏大工业叙事之下,依然蓬勃跳动的生活热情。一碗冷面,承载着鸡西人味觉的乡愁与日常的慰藉。
傍晚,他步行至 穆棱河 畔。这条穿城而过的河流,在冬季同样冰封,但两岸进行了景观治理,成了市民休闲的场所。他看到人们在冰面上滑冰、散步,孩子们在父母的看护下玩着冰车。夕阳的余晖给冰河、桥梁和对岸的建筑披上了一层暖色。
这与白天在煤矿村感受到的沉静氛围不同,展现的是这座城市 努力营造的、面向未来的生活气息 。穆棱河如同一条纽带,连接着鸡西的工业过往与对宜居未来的向往。
回到宾馆,楚凡的脑海中交织着退休矿工平静的眼神、冷面店主自豪的笑容以及穆棱河畔欢乐的人群。
他翻开笔记本,继续记录:
“鸡西的深度,在于它的人文褶皱里。
煤矿村的午后,是老一代矿工对过往岁月的平静告别;冷面店的‘江湖’,是市井百姓对生活品质的鲜活追求。
穆棱河畔的生机,则透露出这座城市在负重前行中,对美好生活不熄的渴望。
这里的人们,既承受着资源型城市转型的阵痛,又以其特有的坚韧与乐观,在每一个寻常日子里,寻找并创造着属于自己的滋味与乐趣。
鸡西,你让我看到,即便在‘乌金’逐渐黯淡的背景下,人的生命力与创造力,依然是这座城市最宝贵的矿藏。”
合上笔记本,窗外鸡西的夜晚,灯火在起伏的地势上明明灭灭。楚凡感到,自己对这座城市的理解,从宏观的产业转型,深入到了具体而微的人间烟火。他的行囊里,又装入了一份关于工人命运、市井滋味与城市新生的复杂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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