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国栋站起身,绕过宽大的书桌,走到林静面前。他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异常高大,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威压。他紧紧盯着女儿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宣判:
“那个路远!我让人查了!彻彻底底地查了!”他眼中寒光闪烁,“清溪镇那点所谓的‘政绩’,是踩着多少人上去的?背后牵扯多少利益?吴明、周海倒台,他是出了风头,可你知道他得罪了多少人?清溪县现在就是个火药桶!他路远就是坐在火药桶上的那个疯子!随时可能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连带着靠近他的人一起陪葬!”
“还有!”林国栋的声音更加冰冷,带着一丝鄙夷,“你以为他是什么情种?他在清溪镇,跟那个姓苏的女老师不清不楚!调到县里才多久?就跟县委宣传部的柳晴眉来眼去!现在又攀扯上你!这种靠女人、靠踩着别人往上爬的男人,你看不清他的本质吗?!”
“不是的!爸!”林静猛地抬起头,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他不是那样的人!您不了解他!他在清溪镇做的每一件事……”
“我不需要了解他!”林国栋厉声打断,声音斩钉截铁,不容任何辩驳,“我只知道,他配不上你!更不配进我林家的门!他只会毁了你!”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怒火,声音恢复了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两条路,你自己选。”
“第一,立刻!马上!和路远断绝一切联系!手写一份情况说明,明确表态你们在黑石乡只是纯粹的工作关系,所有逾矩行为均属谣言!明天一早就交到我这里!然后,主动申请调离与清溪县对接的所有工作!省厅这边,我会安排你去党校学习班,离开是非中心,沉淀一段时间。”
“第二,”林国栋的眼神陡然变得极其冷酷,“如果你还执迷不悟,非要跟那个路远搅在一起……我会亲自给教育厅党组打招呼。你主动要求下基层锻炼,去最偏远、最艰苦的地方,待上三年五年!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回来!至于路远……”他冷笑一声“省纪委的郑明那里,关于清溪县的一些‘群众反映’,我想会很感兴趣。”
两条路,如同两条冰冷的绞索,摆在了林静面前。一条是彻底的妥协与背叛,斩断情丝,保全自身和家族颜面;另一条,则是彻底放弃眼前的一切荣光与前途,被放逐到政治边缘的荒漠,同时将路远推向更危险的境地。
林静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泪水汹涌而下,模糊了视线。她看着父亲那张冰冷而决绝的脸,看着这间象征着权力和威严的书房,巨大的痛苦和无助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一边是刻骨的爱恋和无法背弃的承诺,一边是如山般沉重的父命和无法割舍的前途……无论选择哪一条,都意味着心被生生撕裂。
时间仿佛凝固。书房里只剩下林静压抑的、破碎的啜泣声和林国栋沉重而冰冷的呼吸声。窗外的城市灯火辉煌,却照不进这间被命运阴霾笼罩的书房。一场无声的、残酷的裁决,正在父女之间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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