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和滚烫的泪水混杂在一起,浸透了路远的胸膛。
“对不起…对不起晓棠…是我没保护好你…”
路远的声音哽咽,充满了无尽的自责和痛楚。
他抱着她,感受着她瘦弱身体的剧烈颤抖,感受着她腹中那个尚未成型却已饱受威胁的小生命。
一股前所未有的、近乎实质化的杀意在他胸中翻腾!
赵东升!此仇不共戴天!
“路书记!”
老徐在门外一旁焦急地提醒,警惕地看着窗外,
“这里不能久留!雨太大,山体随时会垮!而且…赵东升的人肯定盯着苏老师!他们发现苏老师不见了,很可能会找到这里来!”
路远瞬间清醒!
他强迫自己压下冲天的怒火和悲痛。
现在最重要的是晓棠和她肚子里孩子的安全!
“走!”
路远当机立断,脱下自己的雨衣,不由分说地裹在苏晓棠身上,将她打横抱起。
苏晓棠虚弱地靠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老徐,前面开路!小心落石!”
路远抱着苏晓棠,跟在老徐身后,再次冲入了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滂沱大雨中。
下山的路比来时更加凶险。
暴雨引发了多处小规模的山体滑坡和泥石流,浑浊的泥水裹挟着石块树枝从山坡上奔涌而下。
老徐经验丰富,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在乱石泥泞中艰难地寻找着相对安全的路径。
路远抱着苏晓棠,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既要保持平衡,又要护住怀中的人。
在一处陡峭的斜坡,上方的山体突然传来不祥的、如同闷雷般的轰鸣声!
“不好!快跑!”
老徐脸色剧变,嘶声大吼!
路远抬头,只见上方一大片山体如同被巨斧劈开,裹挟着万吨泥石,如同咆哮的黄色巨龙,朝着他们倾泻而下!
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
千钧一发之际!
路远爆发出全身的力气,抱着苏晓棠猛地向前扑去!
老徐也同时扑倒!
三人滚作一团,堪堪躲过泥石流的主冲击面,但边缘飞溅的泥浆和碎石还是狠狠砸在他们身上!
路远感到后背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用身体将苏晓棠牢牢护在身下,承受了大部分冲击!
苏晓棠在他怀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泥石流轰隆着冲过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瞬间将那里夷为平地!
溅起的泥浆将他们彻底掩埋。
不知过了多久,路远才从窒息和剧痛中挣扎着清醒过来。
他奋力从泥浆中抬起头,吐出嘴里的泥沙,剧烈地咳嗽着。
怀里的苏晓棠还有微弱的呼吸,但脸色惨白如纸,昏迷不醒。
“老徐!老徐!”
路远焦急地呼唤。
旁边的泥堆动了一下,老徐艰难地爬了出来,满脸满身都是泥浆,一条胳膊不自然地弯曲着,显然骨折了。
“我…我没事!路书记,苏老师怎么样?”
老徐忍着剧痛问。
“还有气!但必须马上送医院!”
路远心急如焚。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后背和腿部的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差点再次摔倒。
他也受了不轻的内伤和撞击伤。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远处传来了隐约的警笛声和呼喊声!
几道强光手电的光柱刺破了雨幕!
“路书记!徐顾问!苏老师!你们在哪——?”
是镇派出所的民警和自发组织起来寻找他们的村民!
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进山了!
当路远抱着昏迷的苏晓棠,在老徐和赶来的民警搀扶下,终于走出那片死亡山谷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暴雨初歇,山林一片狼藉,空气冰冷而潮湿。
镇卫生院的救护车早已等在路边。
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将苏晓棠抬上车。
路远坚持要跟车,被医生强行按住检查伤势。
“路书记!好消息!”
一个民警激动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湿漉漉但还能用的对讲机,
“刚接到镇里消息!省报的方敏记者!她把野马涧工程和我们清溪镇遭遇不公的事情,写成内参,直接捅到省里主要领导那里了!听说…听说省里震怒!已经派联合调查组下来了!赵东升…被停职了!”
这个消息,如同穿透厚重乌云的第一缕阳光,带着微弱的暖意,照在了路远血迹斑斑、沾满泥污的脸上。
他疲惫地靠在救护车旁,看着载着苏晓棠的车辆闪烁着蓝光疾驰而去,心中百感交集。
风暴似乎暂时停歇了。
赵东升的倒台已成定局。
但这场由权力、贪婪和仇恨掀起的滔天巨浪,真的平息了吗?
苏晓棠和她腹中的孩子能否平安?
那张孕检单背后的真相,又将掀起怎样的波澜?
而他自己,背负着苏晓棠的牺牲、林静炽热的情感,以及刚刚萌芽却已伤痕累累的骨肉之痛,前路又在何方?
黎明的微光中,路远望着清溪镇的方向,眼神疲惫而苍凉,却又带着一种被血与火淬炼过的、更加坚硬的锋芒。
他知道,这场战争,远未结束。
青石崖上的雨夜,只是一个更加残酷战场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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