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蕾小学”的落成典礼上,孩子们清脆的歌声和崭新的校服,像一束温暖的阳光,短暂驱散了清溪镇上空的阴霾。然而,站在飘扬的国旗下,路远脸上的笑容却带着一丝沉重。173万的捐款解决了燃眉之急,但教育的长远发展、教师的稳定待遇、学校日常的运转维护…这些都需要持续、稳定的财政投入。清溪镇,这个被洪水和腐败掏空了家底的穷镇,靠什么来养活教育,养活未来?
重建后的第一次镇党委扩大会上,路远抛出了这个尖锐的问题。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压抑。财政所长摊开账本,上面的数字触目惊心:
财政收入,主要来源是农业税(因灾大幅减免)和零星的工商税,全年预估不足200万。
刚性教师工资、行政运转、五保户供养、基础设施维护…缺口高达150万。
重建欠下的工程款、物资款,已累积近300万。
“路书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财政所长哀叹,“除非天上掉馅饼,否则明年开春,别说教育投入,连教师工资都发不出来!”
天上不会掉馅饼。路远的目光扫过墙上的清溪镇地图,最终停留在西南部那片连绵起伏、云雾缭绕的山丘——野茶岭。一个酝酿已久的念头,在重重困境的逼迫下,变得无比清晰和急迫:盘活清溪茶厂!
清溪茶厂,这个曾经挂着“省优部优”招牌、养活了大半个镇的老牌集体企业,如今已是风雨飘摇。路远带着老徐和苏晓棠(她主动请缨参与经济调研)走进茶厂大门时,扑面而来的不是茶香,而是铁锈味、霉味和一种深入骨髓的颓败气息。
厂区空旷冷清,杂草丛生。生锈的机器设备像巨兽的骸骨,沉默地躺在破败的车间里。仅剩的几十号工人,大多是无处可去的老弱病残,围坐在一个废弃的烘房门口烤火,眼神麻木。厂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激烈的争吵声。
“姓周的!今天再不把欠的工资结了,老子跟你拼了!”一个满脸怒气的工人拍着桌子。
“拼?拿什么拼?”一个油滑的声音响起,带着无赖的腔调,“厂里账上一分钱没有!机器是废铁!茶叶?仓库里那点陈年烂叶子,白送都没人要!有本事你去县里要啊?去跟新来的路书记要啊?”说话的是副厂长周大奎,杨国忠倒台后,他成了实际上的话事人。
路远推门而入。争吵声戛然而止。狗大奎看到路远,先是一愣,随即堆起谄媚的笑:“哎哟!路书记!您怎么亲自来了?快请坐请坐!”他忙不迭地用袖子擦了擦唯一一把还算干净的椅子。
路远没坐,目光扫过办公室:墙上挂着早已过时的奖状,落满了灰尘;墙角堆着几个印着“特级绿茶”字样、却布满蛛网的样品盒;办公桌上摊着一本账册,上面的数字混乱不堪,明显是做出来的假账。
“周副厂长,”路远的声音很平静,“说说厂里的情况吧。工人工资欠了多久?库存多少?订单呢?”
周大奎搓着手,一脸苦相:“路书记,难啊!欠工资…快一年了。库存…还有点陈茶。订单…唉,早没了!现在外面都是大厂的名牌茶,谁要我们这山沟沟的土茶啊?设备也老掉牙了,做出来的茶又苦又涩,卖不上价!工人都跑光了,就剩这些老弱病残…”
“是茶不好,还是人不行?”路远拿起桌上一个样品盒,打开,捻起几片干枯发黑的茶叶闻了闻,一股陈腐气。“野茶岭的高山云雾茶,明清时是贡品!天然有机,滋味醇厚!怎么就变成又苦又涩的土茶了?”他的目光锐利地射向刘大奎。
周大奎额头冒汗,支吾着说不出话。旁边的老工人忍不住插嘴:“路书记!不是茶不好!是有人心黑啊!好茶青都让周大奎他们低价收走,倒卖给外面的大厂当原料!剩下的次等货才给厂里加工!加工费还被他们层层克扣!机器坏了也不修,故意让它出次品!他们就是想把厂子搞垮,好低价买走!”
“老东西!你血口喷人!”周大奎恼羞成怒。
“是不是血口喷人,查查账,去野茶岭问问茶农就知道了!”路远冷冷道。他心中已有决断:清溪茶厂的根子,不在市场,而在内部蛀虫!不彻底改制,不清除这些趴在集体资产上吸血的蠹虫,茶厂永无翻身之日!
……
路远雷厉风行。
他顶着巨大压力(周大奎在县里也有人),请来市里专业的审计事务所,进驻茶厂查账。结果触目惊心:近三年,有超过120万的茶青收购款去向不明;设备维修款被挪用;虚假列支严重;周大奎等几个管理层在县城购置多处房产…
审计报告出炉当天,路远召开全厂职工大会,当场宣布:刘大奎等五人涉嫌严重经济犯罪,移送司法机关!(后文书:事实上,经县里某领导插手,后经司法调查,未认定其法律责任。~没办法 有时候现实如此!)同时,镇政府工作组正式接管茶厂,启动改制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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