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工作组铩羽而归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清溪镇迅速传开。钱副主任那张铁青的脸和县纪委人员无功而返的狼狈,极大地振奋了奋战在抗疫一线和关注粮库案的干部群众。路远在隔离区病倒又奇迹般挺过来的事迹,更是被添油加醋地传颂着,几乎带上了传奇色彩。
然而,路远心里没有丝毫轻松。高烧虽退,身体依旧虚弱,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咳嗽也缠绵不去。但更沉重的是压在心头的那座大山——杨国忠虽然被暂时摁在了派出所,其背后的保护伞赵东升县长却毫发无损,甚至可能正在酝酿更猛烈的反击。那几本用油布包裹、此刻被老徐藏得严严实实的暗账,既是利剑,也是烫手山芋。如何用好它,何时亮出它,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疫情在严格的管控和后续送达的有限药品支援下,终于被艰难地遏制住了。新增病例越来越少,隔离区也逐步解封。清溪镇在经历洪水、断桥、粮库大火和霍乱疫情这四重打击后,如同一个遍体鳞伤的巨人,开始了缓慢而艰难的喘息。
就在路远一边处理灾后重建的千头万绪,一边秘密筹划如何将粮库案向上捅破的关键时刻,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消息传来——在省委党校学习的郑卫国,突然提前结束学习,回来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就不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巨大的波澜。镇里议论纷纷:
“郑书记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肯定是听说了镇里的事,回来救火的吧?”
“他跟杨国忠可是连襟!这下路书记麻烦了!”
“我看未必,郑书记走之前,好像对路书记还挺…”
路远接到马有才的电话通知时,正在龙王庙村查看重建进度。他握着话筒,沉默了几秒,只说了一句:“知道了,请郑书记先休息,我晚点回镇里汇报工作。” 放下电话,他望向远处依旧焦黑的粮库废墟,眉头紧锁。郑卫国的突然回归,是福是祸?是赵东升搬来的救兵,还是…另有所图?
**意料之外的归来:权力交割的序幕**
路远回到镇政府大院时,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给这座饱经沧桑的院子镀上了一层疲惫的金色。他径直走向郑卫国原来的办公室——现在是他路远在用。推开门,却见郑卫国正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那棵在风雨中幸存下来的老槐树。
听到开门声,郑卫国缓缓转过身。几个月党校学习,他似乎清减了些,两鬓的白发更显眼了,但眼神却比离开时更加深邃复杂,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释然?他穿着那件路远熟悉的、洗得有些发白的灰色夹克,手里端着一个掉了漆的搪瓷缸子。
“郑书记,您回来了。”路远平静地打招呼,语气不卑不亢。
“嗯,回来了。”郑卫国点点头,目光在路远依旧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听说你病了一场?不容易啊,路远同志。”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一点小病,扛过来了。郑书记学习辛苦了,怎么提前回来了?”路远试探着问。
“党校课程提前结束了。”郑卫国含糊地应了一句,走到办公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那里曾经是他发号施令的地方。“镇里的事,我都听说了。断桥、粮库大火、疫情…还有杨国忠。”提到杨国忠的名字时,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形势很严峻。”路远言简意赅。
“是啊,严峻。”郑卫国叹了口气,放下搪瓷缸,抬头直视路远,“路远,你干得不错。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 这句突如其来的肯定,让路远微微一怔。
“尤其是粮库的事…”郑卫国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杨国忠,他完了。谁也保不住他。” 他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仿佛已经给杨国忠判了死刑。
路远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他感觉郑卫国这次回来,绝不是为了处理杨国忠那么简单。
郑卫国走到门口,将门反锁上。这个动作让路远的心提了起来。他走回办公桌后,却没有坐下,而是从随身的旧公文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用牛皮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书本大小的包裹。他将包裹放在桌上,推到路远面前。
“路远,”郑卫国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托付千斤重担的郑重,“这个,交给你。”
路远疑惑地看着那个包裹,没有立刻去碰。
“打开看看。”郑卫国道。
路远拆开牛皮纸,里面是一本装订粗糙、纸张泛黄发脆的笔记本。封面没有任何字迹。他翻开第一页,里面是用蓝黑色钢笔水书写的、密密麻麻的账目记录。时间赫然是——1968年至1982年!
“这是…”路远瞳孔微缩,迅速浏览了几页。记录的并非金钱,而是各种物资:粮食、布匹、化肥、柴油、甚至还有缝纫机、自行车…交易的对象五花八门,有供销社、国营厂,也有私人名字。记录的方式很隐晦,用了很多代号,但其中一个频繁出现的“H”,以及接收方多次出现的“县革委某领导亲属”,让路远瞬间联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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