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漆黑,像一张沉默的巨口。
一股暖流正从下方无声上涌,其中裹挟的陈年檀香,闻久了竟有些燥热。
姜白瞥了一眼洞口,没理会刘根的惊疑。
他从怀中抽出一张剪裁好的白色纸人,指尖在纸人眉心轻轻一点,对着它吹了一口气。
那口气无形无质,却仿佛带着某种意志。
纸人落地,悄然无声。
它单薄的身体竟如吹气般鼓胀、拉长,眨眼间化作常人大小,随即一步迈出,毫不迟疑地跃入洞中。
刘根刚把一声惊呼死死憋回喉咙。
下方就传来纸人沉闷的回应。
“安全,深三丈,有石阶。”
“下去。”
姜白对杨秀母女说。
杨秀的脸上满是犹豫,身体僵在原地。
姜白拿出一张画着闭合眼瞳的黄符递给她。
“贴在孩子额头。”
“下面的阳气太重,她受不住。”
杨秀接过那张入手温热的符纸,依言贴在女儿刘小囡的额头上。
符上朱砂勾勒的眼睑倏然睁开,一道红光闪过又隐没,女儿原本萎靡的精神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
“谢谢老板。”
她低声道谢,抱紧女儿,鼓起勇气顺着石阶往下爬。
刘根紧随其后。
石阶湿滑,布满青苔,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
走了约莫百阶,脚下终于触及坚实的地面。
眼前是一条青石铺就的甬道,甬道尽头,视线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圆形石室呈现眼前。
石室的穹顶之上,竟刻画着繁复的星宿图,仿佛一片幽暗的宇宙。
正中央,是一个直径超过十米的圆形水池。
池中的水,是流动的淡金色,水面飘着一层薄薄的白色雾气,让整个空间都温暖如春。
池边,散落着几具焦黑的枯骨。
它们的姿势扭曲,手指深深抠进石缝,无声诉说着死前的极度痛苦。
“这就是九阳神水?”
刘根瞪大了眼睛,仅仅是呼吸着此地的空气,就感觉连日来的疲惫与恐惧都在迅速消退,四肢百骸暖洋洋的。
“活人碰不得。”
姜白平淡的声音像一盆冷水浇下。
“跳进去,和跳进岩浆里,没有区别。”
“那几具骨头,就是下场。”
刘根脖颈一缩,触电般后退了两步,再看那池金水,眼神里只剩下了畏惧。
姜白走到池边蹲下,静静凝视着池水。
金色的池水清澈见底,池底铺满了大小均匀的白色卵石,温润如玉。
他的视线,穿透了那层温暖的金色液体,落在了水池的正中央。
那里,蜷缩着一团模糊的黑影。
黑影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淤泥般的物质,正随着水波轻微蠕动。
九阳神水至刚至阳,任何阴邪之物触之即焚。
但这团黑影却安然无恙地待在池底,甚至像个饕餮巨兽,贪婪地吸收着池水的热力。
“老板,那……那是什么?”
刘根也发现了那团不祥的黑影,声音开始发颤。
“一个胃口很好的家伙。”
姜白站起身。
“它把这池子当食堂了。”
他的目光扫过石室角落,那里立着一尊布满裂纹的怒目金刚石像。
金刚的脚下,压着半截锈迹斑斑的铁链。
铁链的另一端,则蜿蜒着延伸到水池深处,最终没入那团黑影之中。
“金粟庵不是请了护院,是镇了个凶神。”
姜白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他们想用九阳神水磨死它,结果反而让它给适应了。”
“现在阴气倒灌,内外失衡,它快醒了。”
“那我们还取水?”
刘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不然呢?”
姜白反问一句,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一个通体漆黑的陶罐,准备动手。
就在这时。
“咕嘟。”
池底那团黑影的表面,突兀地冒出了一个气泡。
紧接着,气泡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整个水池开始沸腾!
金色的池水剧烈翻涌,仿佛烧开的金汁。
一股气息从池底轰然升起,瞬间填满了整个石室!
那气息狂暴、凶戾,却又混杂着佛门的庄严宏大,两种截然相反的特质纠缠在一起,化作一种令人闻之作呕的恐怖威压。
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血浆,压得人喘不过气。
杨秀母女被这股气息一冲,连哼都未哼一声,眼皮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刘根双腿发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瘫坐在地,牙关不受控制地疯狂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
“醒了。”
姜白看着沸腾的池水,表情毫无变化。
他把手里的陶罐,递给旁边那个探路回来的白衣纸人。
“装满。”
白衣纸人接过陶罐,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到池边,将黑色的陶罐缓缓伸入翻腾的金色池水中。
“吼——!”
一声非人的咆哮从水下炸开!
整个石室剧烈晃动,穹顶的星宿图上,碎石簌簌落下,仿佛星辰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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