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如轻纱般缠绕着龙泉山峦,远方的峰顶在氤氲水汽中若隐若现。大佛寺院内,口号声铿锵有力,二十七名士兵正随着口令进行晨操。陈宇站在队列前,目光如炬地检视着每个人的动作。经过连日苦训,这群原本散漫的后勤兵已初具军人模样。
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只见谢德贵带着两个警卫,风风火火地闯进寺院大门,战马喷着白汽,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
全体都有,原地休息!陈宇下令后快步迎了上去,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谢大哥,这么早?出什么事了?
谢德贵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将他扯到院角那棵老槐树下,压低声音道:老弟,出大事了。师部昨夜来的紧急命令,我们连明天一早就得开拔,到成都北校场集中整训。
明天就走?陈宇吃了一惊,这么急?那山泉铺的防务...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谢德贵脸色凝重如铁,上头说了,我们走之后,山泉铺的防务暂时交给你们排负责。我已经尽力推脱,说你们是军需处的部队,不擅防务。但这是绥靖公署直接下的命令,说是各处都在调兵,实在抽不出人手了。
陈宇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谢大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就这二十多号人,几条破枪,怎么负责这么大一片防务?成渝要道每日往来商旅无数,万一出了岔子...
非常时期,哪还分什么军需处、作战部队!谢德贵打断他,从怀里掏出一纸公文,绥靖公署有权统一调配所有驻川部队。这是正式命令!你自己看吧。
陈宇接过那张盖着川康绥靖公署大红印章的公文,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兹命第21军军需处山泉铺兵站监护排暂代该地防务,保障成渝要道安全,所需粮秣装备由军需处自行筹措...
他心里顿时一沉,这分明是上头无人可用,把他这个后勤排推上前线顶包!山泉铺地处要冲,历来需要一个连的兵力才能勉强守住各隘口,如今竟要他这个不足三十人的排来承担如此重任。
老弟啊,谢德贵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沉重,老哥我知道这事难为你了。但军令如山,推脱不得。这样,我私下给你留点家当——两百发步枪弹,一箱手榴弹。再多我就不好交代了。
送走谢德贵,陈宇心情复杂地望着院中仍在操练的士兵。一方面,这是个扩大实力的好机会;另一方面,责任重大,万一出什么纰漏,后果不堪设想。
次日黎明,晨雾尚未散去,谢德贵就带着他的连队开拔了。队伍沿着成渝公路逶迤而行,脚步声整齐划一,刺刀在晨曦中闪着寒光。临行前,谢连长果然派人送来承诺的弹药,算是尽了袍泽之情。
山泉铺顿时空荡了许多,往日里模范连士兵操练的呼喝声、街市上往来的商旅似乎都随着他们的离开而沉寂下来。偌大的防区,如今只剩下陈宇的二十七个兵和十几个当地的保安团丁。
陈宇立即重新部署防务。他将手下27人分成三组:第一组7人,由赵铁柱带领,加强东面哨卡,并指挥3名团丁负责巡查东面山路;第二组7人,由王大山率领,驻守西面哨卡,同样配属3名团丁;剩下的11人守卫仓库,作为机动队,由他亲自指挥。他还从机动队中挑选出两个机灵的老兵,在野猪坡制高点增设一处暗哨,要求每小时派人回仓库汇报一次情况。入夜后,整个山泉铺实行严格的灯火管制,所有往来人员必须接受盘查。
第三日午后,军需处果然派了个姓王的参谋带着10名新兵前来。这些新兵面黄肌瘦,穿着打满补丁的民服,肩上挎着小小的包袱,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王参谋骑在马上,连鞍镫都没下,只是皮笑肉不笑地递过公文:陈排长,处里实在抽不出人手,这些还是从简阳补充团里挤出来的。装备嘛...你自己想办法。说罢,就催着陈宇在交接文件上签字,很快办完交接,便带着随从扬长而去,马蹄在黄土路上扬起一串烟尘。
陈宇强压下心头火气,仔细打量这群新兵。他们大多十八九岁年纪,眼神惶恐不安,身体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这样的兵员,上了战场也是送死。
赵班长,这些人交给你了。陈宇唤来赵铁柱,先让他们吃饱饭,然后开始基础训练。暂时不配发武器,主要练习队列和体能。
安排完新兵,陈宇回到房中,从暗格里取出一包沉甸甸的大洋。整整五百块,是他这些时日省吃俭用攒下的老本。眼下形势危急,不能再吝啬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陈宇就骑上他那匹老驮马,快马加鞭赶往成都。马蹄在青石板上敲出急促的节奏,仿佛在催促着他与时间赛跑。
抵达成都后,他直奔军需处仓库。周参谋正在办公室里品茶看报,见陈宇来了,只是抬了抬眼皮。
周参谋,眼下时局紧张,山泉铺防务吃紧,还望您行个方便,拨些装备...陈宇陪着笑脸,将一封装有五十块大洋的信封推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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