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陈岸站在冰裂口前,脚下的防滑靴已经磨得差不多了。他没动,眼睛盯着地上那串脚印。脚印是反方向的,通向冰层深处。脚步很快,踩得很重,像是在逃命。
他蹲下来,伸手摸刚才有温度的地方。指尖碰到的位置还是热的,好像刚有人走过。他收回手,从背包里拿出声呐仪,打开低频模式,把探头贴在冰面上。
屏幕亮了。一条淡蓝色的线慢慢出现,顺着脚印的方向延伸,穿过冰层,指向天空。这是能量流动的路线,连着藏在云里的寒潮发生器。
他按下通讯键:“准备行动。”
远处海面翻起浪花。二十头虎鲸跳出水面。它们背上装了小传感器和摄像头,鳍边挂着灯,在阳光下闪着蓝光。领头的虎鲸叫了一声,其他虎鲸立刻排成两列,调转方向,朝极地上空游去。
陈岸看着屏幕,手放在操作杆上。声呐信号实时传回,显示虎鲸群已经进入高空区域。温度很低,风速超过每秒六十米,普通设备早就不能用了。但这些虎鲸不怕冷,游得很稳,好像知道目标在哪。
“右上区域能量场弱。”他对通讯器说。
领航的虎鲸马上转向,带着五头成年虎鲸冲过去。它们跳起来,用身体撞向空中看不见的东西。一声闷响传来,冰壳裂开一道缝,三颗球形装置从云底掉下来,砸在冰面上,冒着白烟。
“第一波成功。”他低声说。
剩下的虎鲸继续上升。它们分成小组,按声呐指引找剩下的炸弹。有的用头撞,有的用背顶,还有一头直接咬住装置边缘,拖着它往下沉。
冰面突然震动。接着第二波爆炸响起,声音更沉。冷气从裂缝喷出来,像憋了很久终于松了口气。
陈岸没有放松。他知道还有最后一颗,也是最大的一颗,藏在最深的能量点。
他重新调频率,把声呐波推到极限。屏幕上出现一个红点,悬在离地八百米的低温区。那里风是静的,是整个系统的核心。
“老七,上。”他喊。
被叫到的虎鲸甩了甩头,叫了一声,然后猛地加速。它冲出海面,带起一串水珠,在空中划出弧线,像子弹一样射进云层。
几秒后,画面断了。
陈岸盯着黑屏,等信号回来。十秒,二十秒,一分钟过去了,什么也没有。
他正要重连,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天空裂开一道口子,乌云散开,阳光照下来。一头虎鲸从高空掉下来,嘴里叼着一个黑色圆球,四肢张开,像抱着宝贝。
它掉进海里,激起大水花。几秒后浮上来,摇摇头,把圆球吐在冰边上。那东西表面全是裂痕,里面的灯一闪一闪,最后彻底灭了。
寒潮系统,坏了。
陈岸呼出一口气,肩膀松了下来。他低头看声呐仪,屏幕自动跳出一段波形图,接着播放语音:
“它们说,跟着冰痕就能找到源头。”
这时,远处传来飞机声。
一架白色直升机缓缓降落,机身写着“国际气象组织·极地科考队”。门打开,之前来过的女领队和助手走下来,手里拿着仪器箱。他们走到陈岸身边,抬头看天空渐渐变暖的云。
“我们记录到了全过程。”女领队说,“虎鲸的行为不是乱来的,是有配合的。”
陈岸点点头,没说话。
助手指着冰上的脚印:“这个痕迹……我们要带走。它能解释很多气候问题。”
女领队看他:“你到底是谁?”
陈岸没回答。他抬头看天,看到虎鲸背上的摄像头还在工作,画面实时传回。镜头扫过整片极地,冰层网络泛着微光,像一张大地图,所有线条都指向这座基地。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脸色变了。
“这不可能……”她说,“这么大的系统,至少需要国家团队才能建起来。”
话还没说完,另一架飞机出现在天边。
灰色机身,没有标志。它低空飞了一圈,缓缓降落在不远处的冰面上。舷梯放下,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走下来。他戴眼镜,手里拿文件夹,走路很慢。
陈岸认识他。林仲远,实验室文件上的签名者,代号“风眼”。
男人走过来,看了看冰面、炸毁的装置、趴在海边的虎鲸群。最后他看向陈岸,声音发抖: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陈岸没看他,只是把声呐仪转过去。屏幕再次播放那段语音:
“它们说,跟着冰痕就能找到源头。”
林仲远僵住了。他低头看自己的鞋底,发现沾了一小块灰蓝色的东西,和通道里的涂层一样。而那条路,只有踩出特定脚印才能激活。
他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密码?”
陈岸抬起手,指向天空。
镜头切换。虎鲸背上的摄像头画面投在声呐仪屏幕上——整片极地的冰痕网络亮了起来,像神经一样,全都指向这座基地。每一道痕迹,都是以前的脚步留下的坐标。
林仲远后退一步,又一步。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最后他蹲下,抱住头,肩膀开始抖。
“不是我们控制了天气……”他低声说,“是我们被天气选中了……”
旁边的人跑过来,把他扶上飞机。舱门关上,直升机起飞,消失在云里。
科考队也开始收拾东西。女领队临走前看了陈岸一眼:“我们会把这件事定义为新型环境记忆载体的科学发现。其他的……暂时不会公开。”
陈岸点头。
他们登机离开。空旷的冰原只剩他一个人,还有远处海面上慢慢游动的虎鲸群。
他低头看脚下的冰层。那串反向脚印还在,方向朝内,通向地下。他蹲下,再摸一次。
还是温的。
他站起来,收好声呐仪,打开虎鲸协同频道。信号稳定,所有虎鲸都在回应。
他对着通讯器说:“准备下一轮。”
海面动了。几头虎鲸调转方向,朝近海游去。它们背上的灯还在闪,像没关的开关。
陈岸站着不动,看着那道最深的裂缝。阳光斜照进来,照在冰壁上。有一小块地方颜色不一样,像是新结的冰,但表面光滑,没有裂纹。
他走近几步,伸手碰了碰。
指尖传来震动。
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下面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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