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节点是人——教务处长吴志刚、后勤处长刘峰、财务处长孙建业,甚至还有几个副校长的名字,都在这张网上闪烁着灰暗的光。
有的节点是事——大学城扩建工程、国家重点实验室设备采购、教材出版印刷、附属医院药品招标……每一项,都代表着一笔笔天文数字般的资金流动。
而所有根系的源头,都汇聚向沼泽的最中心。
那里,没有一个具体的人形。
只有一团更加浓郁、更加深沉的黑暗。那黑暗仿佛拥有生命,正在有节奏地、缓慢地搏动着,像一颗巨大的、由纯粹的贪婪与权力欲构成的心脏。
每一次搏动,都有精纯的“养分”顺着那些根系,被输送到这颗心脏之中。同时,又有一股股污浊的、带着许诺与利益的“指令”,从心脏发出,流向网络的每一个末梢。
这是一个……活的、正在自我循环、自我壮大的腐败生态系统!
林渊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温鸿图的清廉值,没有像赵凤年那样,达到-90以上的恐怖数值。
因为他已经超越了单纯的“贪官”范畴。
他不再需要亲手去敛财,不再需要亲自去作恶。他只需要构建好这个系统,维护好这个系统,然后安坐于中枢,整座江城大学,就都会像一台精密的机器一样,源源不断地为他输送利益、权力和声望。
他就是这座“学术帝国”的皇帝。
而张承安、吴志刚这些人,不过是他帝国里,负责收税和维稳的各级官吏罢了。
就在这时,一行冰冷的、带着前所未有警告意味的系统数据,终于在林渊的视野中凝结成形。
【姓名:温鸿图】
【职位:江城大学校长(正厅级)】
【清廉值:-68(系统性腐败核心)】
【官气/学术气运:浊气内敛成泽,深不可测。外有“华盖级”功绩金光庇护,可主动防御及反噬低阶探查,极难撼动。】
【罪恶关联网络:该目标已构建起一个成熟的、覆盖全校的、具备自我循环能力的腐败生态网络,其影响力已渗透至省市教育、出版、基建等多个领域……网络过于庞大复杂,详细探查需消耗巨量正气点。】
【警告:该目标极其危险!其对权力的理解和运用,已超越常规贪腐官员范畴。常规调查手段对其几乎无效。强行攻击其本体,成功率极低,且极易遭到其整个腐败系统的疯狂反扑!】
林渊缓缓地切断了【正气之眼】。
双眼的清凉感退去,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和强烈的疲惫感。他看了一眼系统面板,刚才那短短几十秒的探查,竟然消耗了他近三千点的正气值!
但他顾不上心疼。
他只是靠在椅背上,胸口微微起伏,努力平复着那颗因窥见恐怖真相而剧烈跳动的心。
更可怕的对手。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更可怕的对手。
赵凤年虽狠,但他的恶,是摆在明面上的暴力与强权。而温鸿图的恶,是隐藏在“斯文”与“规则”之下的、系统性的、制度性的吞噬。
他用知识和声望,为自己打造了最坚固的铠甲。
他用权力和利益,为自己编织了最绵密的罗网。
他甚至已经不需要“清廉值”这种东西来伪装自己,因为他本身,就代表着一种“正确”。
林渊的指尖,终于停止了在方向盘上的敲击。
他睁开眼,那双因疲惫而布满血丝的眼眸里,没有了愤怒,没有了震惊,只剩下一片绝对的、如同万年冻土般的冷静。
常规手段无效。
攻击本体,会遭到整个系统的反扑。
林渊的嘴角,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
系统说得没错。
一个平民,想要冲进一座戒备森严的皇宫,去刺杀一个被无数禁卫军保护着的皇帝,这当然是痴人说梦。
但是……
如果,不是去刺杀呢?
如果,是拆掉他宫殿的承重墙,断掉他城池的粮草,策反他手下的大将呢?
林渊的目光,落在了副驾驶座上。那里,放着一份从信访室拿出来的、关于秦峰举报信的薄薄卷宗。
卷宗之下,压着一张他刚刚在酒店里,随手记下的便签。
上面只有几个字——
“基建工程”。
林渊拿起手机,找到了石磊的号码,但没有立刻拨出去。
他只是看着那个名字,脑中已经浮现出了一整套环环相扣的作战计划。
温鸿图的帝国看似无懈可击,但它的运转,离不开最基础的东西——钱。
而大学里,钱最密集、水最深的地方,永远只有一个。
基建。
温鸿图,你不是喜欢玩“规则”的游戏吗?
那好。
我就用你最引以为傲的“规则”,来敲碎你这座学术帝国的第一块基石。
他按下了拨号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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