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临时的讲台上,面对着台下几十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手里的稿纸被汗水浸透,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巨大的压力让他几乎窒息。
夜里,林枫发现小宇一个人蹲在角落里,用笔在纸上反复涂改,最终,他在纸上重重地写下了几个字:《我的母亲不是坏人》。
那篇他自己写的稿子,充满了少年人的倔强和悲愤,讲述了母亲如何善良,如何在那天凌晨发现被骚扰的女孩,如何不顾危险挺身而出,最后却换来了对方家属的投诉和女儿助学贷款被拒的荒谬结果。
林枫拿过稿子,静静地读完,沉默了很久。
他没有夸奖,也没有批评,只是把稿子还给小宇,轻声说了一句:“听证会上,别念稿。你就讲一件事,讲你妈那天报警回家之后,跟你说‘没事’的时候,那双手,是不是还在抖。”
小宇猛地抬起头,眼眶瞬间红了。
听证会当天,青州大学的大礼堂座无虚席。
媒体、校友、闻讯而来的市民,将整个礼堂挤得水泄不通。
教育局派来了三名官员,坐在主席台中央,表情倨傲,仿佛不是来接受质询,而是来接受一场无关痛痒的汇报。
轮到小宇发言时,全场瞬间寂静下来。
他一步步走上台,瘦弱的身影在聚光灯下显得有些单薄。
他没有带任何讲稿,只是紧紧攥着拳头。
“我……我的母亲,她……”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发颤,台下的官员露出一丝不易察异的轻蔑。
小宇深吸一口气,想起了林枫的话。
他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母亲那天回家的样子。
“我妈妈那天回家,已经是后半夜了。她跟我说,没事,就是帮了个小忙。”小宇的声音突然稳住了,颤抖消失了,取而代代的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平静,“可我看见,她的手一直在抖,端水杯都端不稳。她不是不怕,她只是觉得,该那么做。”
他讲到,为了不影响他入学,母亲被迫去签下那份《悔过书》,承认自己“行为过激,给他人造成了困扰”。
讲到这里,他的声音再次哽咽,但这一次,他没有停顿。
“签完那份悔过书回家,她抱着我哭了。她说……”小宇突然抬起头,直视着主席台上那三名面无表情的官员,几乎是吼了出来:“她说她不后悔那天报了警,但她后悔,后悔生下了一个要靠她签‘悔过书’才能有学上的儿子!”
话音未落,全场哗然。
小宇猛地从怀里掏出一张被捏得发皱的复印件,高高举起。
“这就是那份《悔过书》!”他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句地开始朗读,“我,李秀兰,深刻认识到本人于X年X月X日晚的行为存在过激……未能充分考虑他人情绪……对此,我深表悔过……”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锥子,狠狠扎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台下,前排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女老师,默默地摘下了胸前印有“青州大学”字样的工牌,悄悄塞进了桌子的抽屉里。
这是一种无声的抗议,一种与这座殿堂所代表的耻辱的切割。
赵子轩的直播信号在此时被精准地掐断,最后一帧画面,定格在小宇泪流满面,却把脊背挺得像一杆标枪的身影上。
然而,几乎在同一时间,经过陈默加密处理的完整视频,被上传到了数个境外的匿名论坛和分享网站。
视频的标题,是陈默用红得滴血的字体打上去的——《16岁少年在听证会上质问:善有恶报,还要孩子信什么?
》。
视频如同一颗引爆的核弹,瞬间在网络上掀起滔天巨浪。
热搜、头条、朋友圈……那个少年含泪的质问,刺痛了所有人的神经。
林枫没有看手机,他的目光穿过汹涌的人群,落在了角落里那个一直沉默的老人身上。
老张头,那个参加过战争、一辈子没掉过几滴眼泪的老兵,此刻正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握着他的拐杖,那件洗得发白的军大衣下,肩膀在微微颤抖。
在小宇读完悔过书的那一刻,林枫听到他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低声说了一句:“这孩子,比我当年敢说。”
热搜榜上的数字还在疯狂跳动,公众的愤怒像即将喷发的火山。
林枫的视线从沸腾的手机屏幕上移开,望向窗外市教育局大楼的方向。
他的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是一种更加深沉的冷静。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声号角,当一头沉睡的巨兽被刺痛,它的反击,将会迅速而猛烈。
此刻,在某个灯火通明的会议室里,一个应对方案一定正在被紧急制定。
而最简单、最直接的第一步,永远是否认。
他几乎能听到那冰冷而官方的措辞,正在被逐字逐句地敲定下来。
这场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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