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你的火很暖和。”黑袍人开口了，声音干涩，像是两块老树皮在互相摩擦，“可惜，火越亮，影子就越深。”
他举起手中的剪刀，对着空气轻轻一剪。
咔嚓。
陈明感觉到心口一阵剧痛。他低头一看，自己胸前的衣服竟然无缘无故地裂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渗了出来。
“因果切割？”索菲亚脸色大变，光剑瞬间暴涨，化作一道长达十米的金色巨刃，朝着钟楼劈了下去。
“守护者，你的剑太重了。”
黑袍人头也不抬，剪刀再次一挥。
金色的巨刃在半空中诡异地折断，化作漫天碎光。索菲亚闷哼一声，连续后退数步，虎口崩裂出血。
胖虎见状，怒吼一声，金刚法相再次浮现。这一次，法相的手中握着两柄巨大的金锤。
“装神弄鬼，给老子碎！”
双锤砸下，空气都被压缩得发出了爆鸣声。
黑袍人终于抬起了头。那是一张枯瘦如柴的脸，双眼的位置没有瞳孔，只有两个不断旋转的黑色漩涡。
他没有躲闪，只是把手里剪好的那个“陈明纸人”挡在了身前。
胖虎的锤子在距离纸人不到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住了。他的身体剧烈颤抖，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陈明……我动不了了！我的力量……在往这小纸人里钻！”
陈明眼神一凝。
这个黑袍人不是在战斗，他是在“窃取”。他利用某种因果律的漏洞，将胖虎和索菲亚的攻击转化为滋养那个纸人的养分。
“你是谁？”陈明跨步上前，每走一步，脚下的白火就旺盛一分。
“我是大荒的缝纫匠。”黑袍人咧开嘴，露出满口黑牙，“领主大人说，这个世界的布料太乱了，需要重新剪裁。陈明，你就是那块最扎手的补丁。”
他拿起剪刀，对准了纸人的脖子。
“剪掉你，世界就平整了。”
剪刀的刃口闪烁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乌光。
陈明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绳索已经死死套住了自己的脖子。这不仅仅是力量的压制，而是一种从“存在”层面的抹除。
如果那一剪刀真的落下去，他可能连进入“重启锚点”的机会都没有。
“平整的世界，那是坟场。”
陈明的声音异常平静。他没有试图去夺那把剪刀，也没有发动更猛烈的攻击，反而收起了裁决之剑。
他缓缓伸出手，掌心向上，一滴晶莹的泪珠浮现出来。
那是先前从千万人的痛苦中提炼出来的“人间的泪”。
“你说我是补丁，但我看你，更像是一个不敢面对阳光的裁缝。”
陈明轻轻一弹，那滴泪珠飞向了黑袍人。
泪珠在空中划过一道微弱的弧线，看起来毫无杀伤力。黑袍人冷笑一声，剪刀顺势一划，想要将这滴泪珠也剪成两半。
然而，当剪刀触碰到泪珠的刹那，并没有预想中的切割感。
泪珠瞬间炸裂开来，化作了一场极小范围的微雨。
黑袍人的动作僵住了。
那些雨水落在黑色的纸人身上，纸人竟然发出了细微的哭声。原本干硬、死寂的纸片，开始变得柔软、潮湿，甚至透出了一丝血色。
“这是什么？”黑袍人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这是你剪不掉的东西。”陈明一步步逼近，“你可以剪掉影子，剪掉肉体，甚至剪掉因果。但你剪不掉这千万年来，人类为了活下去而流下的眼泪。”
泪水是咸的，是热的，是带有“生命重量”的。
黑色的纸人开始扭曲，它不再是陈明的替身，而变成了一个承载了无数负面情绪的炸弹。
黑袍人想要丢掉纸人，但那纸人像是粘在了他手上，不断地往他枯槁的皮肤里渗透。
“啊——！”
黑袍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那双漩涡状的眼睛里，开始流出透明的液体。
大荒的生物，最怕的就是这种纯粹的人性情感。对它们来说，这些情感就像是剧毒的强酸。
“胖虎，动手！”陈明低喝。
胖虎感觉到身上的束缚瞬间消失，他没有丝毫犹豫，三头六臂的法相全开。
“给老子去死吧，裁缝怪！”
六只拳头同时轰击在黑袍人的身上。这一次，没有因果转化，没有影子戏法。
失去防御的黑袍人像是一块破抹布，被直接轰进了钟楼内部。
轰隆一声，整座钟楼轰然倒塌，将其彻底掩埋。
白色的薪火顺势卷了上去，将废墟烧成了一片虚无。
街道重新恢复了平静。路灯亮了，虽然还是有些昏暗，但至少是正常的黄色。
索菲亚扶着墙站稳，脸色依然很难看。“这就结束了？”
“只是个分身。”陈明看着废墟中飘起的一缕黑烟，“他刚才说，领主大人。看来大荒的真正力量，已经渗透进来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伤口已经愈合，但那种被“剪裁”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陈明，你看这个。”胖虎从废墟边缘捡起一样东西。
那是半把锈蚀的剪刀，上面的乌光已经散去，却刻着一行奇怪的文字。
那是不同于圣殿，也不同于起源会的古老符号。
陈明接过来，感受着上面的气息。
“林教授，发个坐标给你，帮我查查这种符号的来源。还有……通知所有守备点，除了光，还要准备水。带盐的水。”
“带盐的水？你要腌咸菜啊？”胖虎愣了一下。
“那是眼泪的替代品。”陈明看向远方，“既然它们怕这个，我们就给它们准备一场大雨。”
三人回到面馆。
老王和小草安然无恙，只是那只白兔子已经累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陈明坐在凳子上，看着面前还没吃完的炸酱面。面已经凉了，表面的那层酱结了一层薄薄的皮。
他拿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
“陈明，你还吃得下？”胖虎一脸佩服。
“浪费粮食比大荒更可怕。”陈明咽下一口面，“胖虎，明天开始，带人去城外的盐湖。我们需要大量的原盐。”
“行，这活儿我熟。”胖虎拍着胸脯。
就在这时，陈明的通讯器剧烈震动起来。
林教授的声音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陈总指挥……查到了。那些符号不是文字，是坐标。它们标出的位置……就在孤儿院的地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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