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酸、苦、辣、咸，必须要有。但它们不能是和谐的，它们必须是冲突的，是矛盾的，是同时出现的！”胖虎一边操作，一边大喊，“我要让他们的舌头，在同一时间，接收到‘天堂’和‘地狱’的信号！”
他将所有的“味道”分成了七十亿分之一，然后用“盖亚之心”的共生网络残存的“韵律”，对每一种味道进行“编码”，使其具备了微弱的“精神暗示”。
“这道菜，就叫‘存在的悖论’！”胖虎宣布。
当第一批“存在的悖论”被制作出来时，它们的外观依然是灰色的、果冻状的方块。但仔细观察，你会发现，在方块的内部，似乎有无数微小的光点在闪烁，像被困在琥珀里的星辰。
“现在，是时候请我们的‘客人’了。”陈明看着那些方块，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他让阿锦向基地内的所有“居民”发送了一条指令，这不是一条命令，而是一个邀请。
“塔耳塔洛斯”核心区域，停机坪被清理干净，一张由潜航器舱门改造的简陋“餐桌”摆在了中央。
那些被格式化的研究员和技术人员，接收到指令后，像流水线上的产品一样，整齐划一地走向了“餐桌”。
他们身穿统一的制服，表情统一的平静，步伐统一的节奏。他们不是被胁迫的，而是被“好奇”驱动的。在他们的逻辑里，任何不符合“效率”的事件，都是需要被分析和解决的“Bug”。
陈明站在“餐桌”的一端，胖虎站在另一端，面前是那一盘盘灰色的“悖论方块”。
“欢迎各位。”陈明开口，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我叫陈明，一个……厨师。今天，我为各位准备了一道，你们从未品尝过的‘食物’。”
他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那些人只是用一种纯粹的、数据采集的目光看着他，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在你们的‘程序’里，食物是‘燃料’。它必须高效、精确、无味。”陈明拿起一个方块，“但‘食物’的意义，远不止于此。”
他将方块递给离他最近的一位女性研究员。她的太阳穴上，蓝光闪烁，代表着她正在用逻辑分析眼前的“异常”。
“请品尝。”陈明说。
研究员伸出手，动作标准地接过了方块。她的指令库里没有“拒绝”这个选项，但也没有“接受陌生食物”的指令。她的逻辑核心陷入了一个微小的循环。
“这是‘错误’。”陈明提醒她。
“错误，是需要被修正的。”研究员用一种毫无起伏的语调回答，然后，她将方块送入了口中。
就在方块接触到她舌尖的瞬间。
她那原本平静如水的表情，猛地凝固了。
她的眼睛睁大，太阳穴的蓝光开始急促地闪烁，随后变成了红色。
她感受到了什么？
她感受到了地热硫化物带来的“灼热”的咸。
她感受到了辐射烘烤带来的“焦糖”的苦。
她感受到了深海矿物质带来的“金属”的酸。
她感受到了被强行注入的“自由基”带来的“腐败”的鲜。
所有这些味道，在她的味蕾上，像一支交响乐团，在同一时间，奏响了最激烈的乐章。
她的身体，在抗议。她的胃，在痉挛。她的逻辑核心，在尖叫。
“数据……溢出！”她发出了一个低沉的嘶吼。
她的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流下了一滴眼泪。
那不是悲伤的泪水，也不是痛苦的泪水。
那是她的身体，在接收到她毕生从未接收过的、庞大而矛盾的“信息流”时，产生的最原始的、最本能的生理反应。
这滴眼泪，打破了她脸上“秩序”的面具。
她猛地抱住头，身体开始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开始发出一种带着困惑和痛苦的低语，“这……这是‘不合理’的。‘不合理’的。”
“不合理，就是‘生活’。”陈明平静地说，“你感受到了‘痛苦’，‘痛苦’就是你还‘活着’的证明。”
周围的人群，开始骚动。他们看到了同伴的“异常”，他们的逻辑核心正在试图建立新的“修正方案”。
胖虎抓住机会，将更多的“悖论方块”递了出去。
“来！都尝尝！尝尝什么叫‘左右为难’！尝尝什么叫‘爱恨交织’！”
一个技术员尝了一口，他猛地将方块吐了出来，脸上充满了嫌恶和不解。
“这是……恶心！这是对‘精确’的亵渎！”他愤怒地吼道。
“恶心，也是一种‘味道’。”陈明说，“在你们的程序里，只有‘满意’和‘未达到预期’。现在，你感受到了‘恶心’。恭喜你，你正在重新获得‘厌恶’的能力。”
一个老研究员尝了一口，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激烈反应，而是闭上了眼睛。
“我……想起了我的妻子。”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久违的沙哑，“她做的菜，总是放错盐，总是烤焦面包。万斯博士说，那些都是‘低效的错误’。但他不知道，我最怀念的，就是那些‘错误’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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