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手花:杏林巷的温胃奇缘
岭南的六月,暑气像张黏腻的网,把杏林巷裹得密不透风。巷口百草堂的木门虚掩着,门楣上那块褪了色的木匾,被午后的阳光晒得泛出暖棕的光。王宁坐在堂中那张梨木诊桌后,手指搭在患者的腕脉上,眉头却拧成了个结。他穿件月白长衫,领口袖口都浆洗得发白,腰间系着块墨色药囊,里面装着常用的银针和薄荷、陈皮这些醒神药材。指腹上带着常年抓药留下的薄茧,指甲缝里还嵌着点不易察觉的药材碎屑——那是今早碾川贝时沾上的。“李伯,您这脉还是弦紧,按说疏肝的方子喝了三副,胁肋的胀感该缓些了才是。”王宁收回手,声音里带着几分困惑。
坐在对面的李伯叹了口气,枯瘦的手按在胸口:“王药师,不瞒你说,夜里躺在床上,总觉得有团气堵在这儿,翻来覆去睡不着。早上儿媳妇熬的粥,闻着就没胃口,勉强喝两口还嗳气,你说这日子咋熬啊?”王宁还没接话,里屋的门帘“哗啦”一声被掀开,他妻子张娜端着个陶碗走出来。张娜梳着齐耳短发,鬓边别着朵晒干的金银花,素色布裙上沾着些淡黄色的药汁——是刚才煎药时溅上的。“王宁,先喝碗绿豆汤解解暑,这半天都没歇着了。”她把碗放在诊桌上,目光扫过李伯,又添了句,“今早巷尾的陈家媳妇也来了,说她家娃这阵子不爱吃饭,光哭闹,按积食开了山楂丸,效果也不好。”
王宁端起碗,绿豆汤的清凉顺着喉咙滑下去,可心里的烦躁却没减多少。入夏这半个月,来百草堂看“气胀”的人就没断过,老人小孩都有,症状大同小异:胁肋胀、没胃口、嗳气。他起初按肝胃气滞开了柴胡疏肝散,可喝了药的患者回头来复诊,十有八九都说效果平平。正思忖着,门外传来阵轻快的脚步声,伴着个爽朗的嗓音:“王药师,新到的陈皮给你送来了!”药材商人钱多多挑着两个竹筐走进来,筐里码着整齐的陈皮,用粗棉纸包着,还透着股陈香。他穿件藏青短褂,腰间别着个算盘,脸上总是堆着笑,眼角的皱纹里都像藏着生意经。
钱多多放下担子,见王宁对着药方出神,又看了眼诊桌旁排队的患者,便凑过去压低声音问:“咋了这是?看你这眉头皱的,比我上次收的野山参根须还拧巴。”王宁把刚才的困惑说了,钱多多拍了下大腿:“嗨,我当啥难事!前阵子去浙江金华收药材,见当地农户都用佛手花泡水喝,说天热没胃口时喝两口,顺气又开胃。你咋不试试这个?”“佛手花?”王宁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丝亮光。他常用佛手果入药,佛手果性温,疏肝理气的功效强,可佛手花……他忽然想起年轻时跟师父学医,师父曾提过一嘴,佛手花比佛手果更柔和,归肝胃经,和胃的力道更显,只是这花不易保存,寻常药铺里不常备着。
“可不是嘛!”钱多多拿起个竹筐,从最底下翻出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些淡棕黄色的干花,花瓣呈细长的条状,凑近闻,能闻到股清冽的香气,不像佛手果那般醇厚,却带着股沁人的清爽。“你闻闻,这是我从金华农户手里收的,他们说这花得在清晨带露时采,采下来不能晒,得阴干,不然香气跑了,药性也弱了。”王宁捏起一朵干花,放在指尖端详。花瓣薄而韧,上面还带着些细微的棕褐色麻点,那是阴干时自然形成的。他忽然想起李伯说的“气堵在胸口”,又想起陈家娃没胃口的模样——这佛手花性温,既能疏肝,又能和胃,可不正适合夏日里暑气扰胃、情志不畅引发的这些杂症?
“钱兄,这佛手花你带了多少?”王宁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急切。钱多多笑了:“不多,就这小半袋,本来是想着给你尝尝鲜的。你要是觉得能用,我下次去浙江再多收些。”王宁刚要说话,门外又传来阵脚步声,他妹妹王雪背着个粗布药篓跑了进来。王雪才十七岁,梳着两条麻花辫,辫梢系着红头绳,身上穿件浅绿布衫,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上沾着些泥土——是刚去后山采薄荷回来。“哥,薄荷采回来了,你看看够不够。”她把药篓放在墙角,看到钱多多手里的布包,好奇地凑过来,“这是啥花?闻着挺香的。”
“这是佛手花,说不定能治近来巷里人得的怪症。”王宁拿起一朵递给王雪,又转头对张娜说,“娜姐,你去把药房最里面那个樟木盒子找出来,我记得去年师父临走前,给我留了些佛手花,说不定还能用。”张娜应了声,转身进了药房。王宁又看向王雪,眼里带着几分期许:“雪儿,巷口李婶前天说胃胀得睡不着,你把这钱兄带来的佛手花取些,给她送去,让她加两勺蜂蜜泡水喝,连喝三日再来复诊。记住了,一定要告诉她,水温别太高,不然会把蜂蜜的药性冲没了。”
王雪揣着佛手花往李婶家走,岭南的午后风都是热的,吹得她额角的碎发黏在皮肤上。她攥着兜里的棉纸包,脚步轻快——自从去年跟着哥哥认药材,还是头回帮着送“新药”,心里满是雀跃。李婶家在巷中段,院门上爬着翠绿的牵牛花,王雪刚叩了两下门,就听见院里传来咳嗽声。“是雪儿吧?进来吧!”李婶的声音带着些虚浮,门“吱呀”一声开了,她穿着件灰布短衫,颧骨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窝却陷着,一看就是没休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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