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漪展开蝉翼般的翅膀掠过血色苍穹，魔界特有的腥风掀起她绛色纱衣。脚下翻涌的血池突然炸开，三只尚未成形的血魔嘶吼着扑来，却在触及她指尖的刹那化作血雾。
"尊上既然不放心，又何必派我来人间？"她对着虚空轻笑，尾指抹去唇边血珠。方才吞噬血魔的妖力在经脉中横冲直撞，暗金纹路顺着锁骨爬上颈侧。
魔尊的声音裹着硫磺气息从地底传来："你该庆幸本座容得下双生魂的异数。"血池深处浮起万千白骨，拼凑成狰狞的鬼面，"记住，子时前带回九十九个童男心血。"
江南的月光比魔界温柔太多。赤漪收起骨翅落在寒山寺飞檐上，腕间银铃轻响。这座千年古刹的檀香味令她作呕，但方丈室里透出的佛光却让体内另一道魂魄开始躁动。
"出来吧。"她突然朝银杏树影里掷出淬毒尾针，树梢应声落下个青衫道人。月光照亮他腰间青铜罗盘，天枢门特有的云纹在盘面流转。
年轻道人并指抹过剑锋，青光映出他眉间一点朱砂："血池妖物，也敢玷污佛门净地？"话音未落，七星剑已化作七道流星。赤漪旋身避过，发间红珊瑚簪子突然炸开，漫天血雾中伸出千百只蚊足。
玄清翻掌祭出太极图，阴阳鱼却突然停滞。他瞳孔微缩——那妖女颈侧的暗金纹路，竟与师门密室里的上古卷宗记载一模一样。
赤漪的利爪停在道士喉间时，子时的更鼓恰好响起。她忽然嗅到极淡的迦南香，这味道让体内那道沉寂的魂魄剧烈震颤。道人体内缓缓飘出一枚琉璃舍利，正是她在魔界窥见的佛门秘宝。
"小道士。"她突然贴近玄清耳畔，舌尖舔过他突突跳动的颈动脉，"你说我们谁先破戒？"腕间银铃突然发出凄厉尖啸，本该刺入血管的尖牙生生顿住。额间佛印灼烧般的疼痛中，她看见自己掌心浮现出金色卍字。
玄清趁机捏碎传讯符，天际炸开青鸾虚影。赤漪暴退数丈，背后骨翅不受控地展开。更诡异的是一串梵文自她唇间溢出，方圆十里的蚊子突然聚成黑色旋风，将追来的天枢门弟子团团围住。
"你到底..."玄清握着半截断剑的手在发抖。他看到妖女左眼变成鎏金色，右眼却赤红如血，周身同时缠绕着佛光与魔气。寒山寺的古钟无人自鸣，惊起满山宿鸟。
赤漪自己也愣住了。那些梵文分明是魔界禁术里提过的《大日如来咒》，此刻却从自己口中自然诵出。记忆深处有什么在松动，她突然想起三百年前血池初生时，曾有个白衣僧人对着池水叹息，额间朱砂比血还艳。
魔尊的怒吼穿透两界屏障，赤漪脚下的青砖寸寸龟裂。她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玄清扑过来时飘散的束发带，以及他怀里掉出的半块螭纹玉佩——那纹样与她颈间金锁的缺口完全吻合。
玄清被赤漪按在经阁梁柱上，道袍领口扯开半寸。他颈间螭纹玉佩与女子金锁相撞的刹那，昆仑山巅的雪松气息突然席卷整座佛堂。
赤漪瞳孔骤缩。那些被魔气侵蚀的记忆深处，浮现出冰晶雕琢的炼器炉。白发老者将两枚玉胚浸入金色血池，池中竟沉睡着与自己容貌相同的少女。
"炼魂锁..."她无意识呢喃，指尖佛光忽然暴涨。玄清趁机捏诀，玉佩表面浮出蝌蚪状铭文，赤漪颈间金锁应声裂开细纹。
无数记忆碎片如利刃刺入脑海。赤漪看见八百年前昆仑山巅的月夜，炼器宗长老们围着冰玉祭坛结阵。他们面前悬浮的正是自己与玄清佩戴的锁与佩，螭龙纹路在月光下吞吐灵雾。
"阴阳双生器已成。"为首的老者将金锁浸入魔血，玉佩却沉入佛前莲池，"待佛魔双魂寄体相融，便是打开通天之路的钥匙。"
玄清突然捂住心口倒退三步。他腰间罗盘疯狂转动，照出赤漪背后浮现的虚影——左半身是青面獠牙的魔蚊，右半身竟是拈花微笑的玉面菩萨。
"原来如此。"赤漪染着蔻丹的指尖抚过道士眉间朱砂，那里正渗出金色血液，"你我皆是炉鼎，小道士。"
经阁地面突然浮现巨大炼器阵图，七十二道星轨与两人法器产生共鸣。赤漪体内魔血沸腾，背后却绽开千手观音法相。当她的尖牙刺入玄清脖颈时，金锁裂缝中迸发的佛光将两人吞没。
幻境里风雪呼啸。赤漪赤足踩在昆仑寒玉阶上，看着十五岁的玄清跪在炼器宗大殿。长老们正将螭纹玉佩按进他心口，少年道士的惨叫声与此刻现实中的闷哼重叠。
"当年他们剖开你胸膛时，可曾说过这玉佩是活物？"赤漪舔舐着唇边金血，发现玄清后颈浮现出与自己相同的炼器宗印记。金锁与玉佩同时发出龙吟，竟在两人之间结成灵气桥梁。
玄清突然反扣住她手腕，朱砂痣化作第三只天眼："你看清了，又当如何？"天眼中映出赤漪真容——魔蚊口器与菩萨玉面不断交替，心脏位置嵌着半枚佛骨。
赤漪尖啸着震碎经阁穹顶，暴雨倾泻而入。她终于明白魔尊为何惧怕自己，原来吞噬血食不过是为了压制正在苏醒的佛骨。当金锁彻底碎裂时，昆仑山方向传来古老的钟鸣，那是炼器宗遗址出土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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