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水车的《兰花草》旋律由远及近,李朝阳下意识往路边让。
车轮碾过刚积起的水洼,溅起半弧泥浪,扑在他右腿的反光条上,像给警服又加了一道勋章。
他低头瞅了瞅——裤管贴在膝盖的伤口上,血被雨水冲得淡了,可一动就咧嘴,肉缝里的黑砂像细小的铅弹,提醒他:这不是梦,这是凌晨四点半的现实。
手机震了一下,是站长赵红军发来的语音。
“朝阳,差评我看见了,别往心里去。今天早高峰我帮你留了两单顺路的,你先回去换身衣服,九点前到站点打卡就行。”
语音末尾连着三条叹气表情,像给棺材钉钉子。
李朝阳想回个“谢谢”,手指冻得打不了字,干脆按下语音,哑着嗓子说:“没事,我先把车弄回去。”
松开发送键,他才注意到自己声音沙哑得像个破风箱——一半是冻的,一半是憋的。
前面三百米,24小时补胎铺的灯箱还亮着,惨白的LED字缺了偏旁,“胎”字只剩一个“月”,像半张脸在夜里打哈欠。
老板叫老猫,左腿有点瘸,据说年轻时骑摩托跨省追姑娘,摔断了腿,姑娘没追上,倒学会了补胎。
李朝阳把车前轮卸下来,抱在怀里,重量让他肩膀的枪伤(那是后来园区的事)提前开始隐痛——当然,此刻他还不知道那是未来留给他的“记号”。
老猫正窝在折叠椅里刷短视频,屏幕里美女跳科目三,他跟着节拍抖腿,椅子吱呀作响。
“猫哥,给救个急。”李朝阳把轮子往地上一放,像呈上一颗刚被斩落的敌将首级。
老猫抬眼,视线先落在李朝阳血糊拉碴的膝盖,再移到那张青白的脸,最后才看轮子。
“哟,朝阳,又被钉子将军伏击了?”
“嗯,GB国标,标准件,扎得稳准狠。”
老猫咧嘴,露出两颗金牙,笑比路灯还黄:“三十块,十分钟,包打好补丁,不泄气。”
“二十,我兜里就剩二十了。”李朝阳掏出皱巴巴的纸币,两张十块,被雨水泡得软塌塌,像两条刚从河里捞上来的死鱼。
老猫啧了一声,把烟屁股摁进易拉罐:“行,二十就二十,谁让你是单王候选人。坐吧,别杵着,像根冰柱子。”
折叠椅冰凉,李朝阳坐下才发觉自己整条腿都在打摆子。
他怕老猫看出端倪,把双手夹进腿缝,假装研究墙上的价目表:
“补胎 30,换胎 80,动平衡 50……”
字在他眼前晃,重影,像隔了层热浪——其实是体力透支后的低血糖。
老猫蹲在地上,手指灵活地扒开外胎,嘴里没停:“我说朝阳,你天天这么拼,到底图啥?听说你们平台又要降单价,每公里跌一毛,一天少跑五十块。”
李朝阳咧嘴,笑得比哭还难看:“不跑怎么办?孩子幼儿园一学期一万二,我爸的靶向药一个月四千,我媳妇……我媳妇还在读研,奖学金不够 Cover。”
他本想说“林笙”,话到嘴边换成了“媳妇”,仿佛这样就能把尚未领证的关系提前坐实,给自己多攒点底气。
老猫“嗯”了一声,不再追问,把冷补胶吹干,贴上补丁,用滚轮压实,动作麻利得像在给伤口缝合。
“好了,充气。”
电动打气泵“嗡嗡”响起,内胎慢慢鼓胀,李朝阳盯着那一寸寸变圆的橡胶,忽然想起小时候家里那辆永久自行车,父亲带他去镇上交公粮,后座捆着两袋稻谷,轮胎也是这样,一圈圈鼓起,把父子俩的希望往前滚。
十分钟,轮子修好。
李朝阳站起身,掏出手机想扫码,才想起余额只有 11.3 元,银行卡里躺着 87.6,那是明早要给医院交的复查押金。
他犹豫两秒,还是把现金递过去。
老猫接过二十块,顺手从柜台里抓了两颗大白兔,塞他手里:“带回去给丫头。”
“还没生呢。”
“先备着,生娃快得很,一眨眼就喊你叔叔。”
李朝阳笑,把糖揣进兜里,糖纸隔着布料带着体温,像两颗小小的太阳。
重新上路,天已蒙蒙亮。
滨江大道的路灯齐刷刷熄灭,像舞台大幕拉开,东边云层被晨光镶了一道橘红,颜色怯生生的,好像怕惊扰了这座城的梦。
李朝阳把车速压到 40,不再狂飙——再爆胎,可真没钱了。
耳机里,系统女声换了个温柔版本:“亲爱的骑手,早高峰即将开始,请注意休息,安全第一。”
他“嗯”了一声,像回应一个遥远的恋人。
路过市民广场,早起的太极队伍已经列阵,红衣老太太们挥绸扇,动作整齐划一,像一群燃烧的火焰。
李朝阳突然想到,自己妈去世前也爱跳这个,可惜没等到他挣钱孝敬。
念头一起,鼻尖发酸,他赶紧拧大电台音量,把伤感压回去。
电台播的是《平凡之路》,朴树唱“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他跟着哼,跑调跑到外婆桥,却觉得无比应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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