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四点五十分,林野的帆布背包已经压得肩带勒出红痕。背包侧袋里的录音杆露出半截金属管,黑色海绵套磨出了细密的纹路,像块被反复摩挲的老玉。他站在老城区的巷口,鼻尖萦绕着潮湿的霉味——那是青瓦缝隙里的青苔混着昨夜雨水的气息,冷丝丝的,带着点土腥甜。耳机里循环着昨晚录的“凌晨三点的槐树叶声”,沙沙的摩擦声裹着露水的潮气,在耳膜上轻轻撞着,像有片羽毛在心里扫。
“今天的任务是‘雨天屋檐滴漏’。”林野掏出褪色的牛仔笔记本,第三页用红笔圈着客户需求:“王伯,72岁,刚搬来城区,需‘青瓦屋檐的雨滴声,带共鸣,像老家堂屋的漏雨声’。”他抬头望了望巷子里的老房子,灰黑色的瓦檐层层叠叠,檐角的残瓦缺了个角,露出里面泛黄的木筋,墙根处的青苔湿漉漉地趴在砖缝里,泛着暗绿色的光,像块被水浸软的翡翠。
五点零七分,雨丝开始斜斜地飘。林野迅速从背包里翻出防喷罩,套在录音杆的麦克风上——那罩子是他用旧丝袜改的,比专业的更软,能滤掉雨滴直接砸在海绵上的“噗噗”声。他猫着腰挪到最老的那间瓦房下,瓦檐的凹处积着浅浅一汪水,像只盛满月光的小银碗。“就等你了。”他对着空气轻声说,指尖在录音设备的旋钮上转了半圈,增益调到45dB,刚好能捕捉到雨滴撞水的细微回声。
五点十五分,第一滴雨重重砸在瓦檐的凹处,发出“空”的一声闷响,像有人用手指弹了下陶碗。林野举着录音杆的胳膊纹丝不动,肘弯处的旧伤隐隐发酸——那是去年在山顶录风雪声时摔的,现在阴雨天总像有根针在刺。雨渐渐密起来,先是“噼啪”打在瓦片上的脆响,接着是顺着瓦沟流淌的“簌簌”声,最后是坠落在墙根铁桶里的“叮咚”,三叠声混在一起,像支没谱的童谣。
“小伙子,你这杆杆对着瓦檐杵了半小时啦。”巷口修鞋摊的张师傅支起帆布棚,铁砧子“当”地磕在地上,惊飞了檐下的麻雀。林野忙按住录音暂停键,回头笑了笑:“张师傅早,录点雨声给老人家解闷。”张师傅蹲下来补鞋,锥子穿透皮革的“嗤啦”声混进雨里:“是王伯吧?他昨天还跟我念叨,说城里的雨‘没骨头’,落下来轻飘飘的,不如老家的雨‘砸在瓦上能听出远近’。”林野眼睛一亮,把录音杆悄悄转向铁砧:“您补鞋的声儿能加进去吗?王伯说老家堂屋漏雨时,他总在廊下修农具。”张师傅的锥子顿了顿,锈迹斑斑的脸上绽开笑纹:“加!咋不能加?让这雨声沾点人气儿。”
一、声音里的乡愁与藏在分贝里的焦虑
上午九点,林野坐在“慢煮时光”咖啡馆靠里的角落。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声波图谱像片起伏的绿色梯田,最高的那道波峰标注着“7:03 张师傅锥子声”。他刚把录音导出成三个文件:“瓦檐雨滴(近景)”“瓦沟流水(中景)”“铁桶积水(远景)”,正琢磨着怎么混缩,玻璃门被推开,风铃“叮铃”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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