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林伯的香铺时,暮色正沿着山势流淌,我踩着满地碎金般的夕阳,在山路上遇见一位背着竹篓的采药人。他腰间别着把磨得发亮的采药锄,木柄上缠着防滑的蓝布条,篓里几株带土的草药还沾着新鲜的露水——叶片边缘的锯齿挂着晶亮的水珠,像刚从晨雾里捞出来。闲聊中得知,山脚下的老药铺里,有位陈三爷,仍在用最古老的法子炮制药材,连城里中医院的老教授都尊称他一声“活药典”,说他手里的药材“炮制得能续上老祖宗的脉”。
沿着采药人指的方向,我在山坳处寻到了“百草堂”。青瓦白墙的药铺被爬墙虎裹着,藤蔓的枯叶间还藏着零星的绿,门楣上的匾额“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十个大字是用朱砂写的,历经风雨已褪成淡红,却透着股沉甸甸的郑重。推开朱漆剥落的木门,“吱呀”一声惊动了檐下的铜铃,一串清越的响声里,一股混合着艾草的辛香、当归的甘醇、陈皮的醇厚的药香扑面而来,像浸了百年光阴的老酒,浓得化不开。
店内光线比预想中更暗些,整面墙的百子柜占去大半空间,黑胡桃木的柜体被摩挲得发亮,三百多个抽屉像整齐排列的琴键,每个抽屉上都贴着米黄色的棉纸标签,用蝇头小楷写着药名:“川贝母”旁注着“松潘产,怀中抱月者佳”;“枸杞子”后标着“宁夏中宁,粒大肉厚”;“茯苓”则记着“云南野生,色白质坚”。柜台上摆着杆黄铜戥子,秤杆上的星点比芝麻还小,秤盘边缘被磨得泛着柔光,旁边压着本线装的《本草备要》,书页间夹着干枯的金银花,想来是做书签用的。墙角立着个一人高的捣药缸,青灰色的陶缸沿结着层深褐色的药垢,像凝固的年轮,缸里的捣药杵是枣木做的,握柄处被磨得圆润,能看出几代人手掌的形状。
一位身着靛蓝长衫的老者正坐在柜台后,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青筋如老树根般盘虬。他手里握着本泛黄的《本草纲目》,书页边缘卷得像波浪,鼻梁上架着副圆框老花镜,镜腿用细铜丝缠着——许是断过又修好的。见我进来,他缓缓摘下眼镜,露出眼角深深的皱纹,每道纹路里都像藏着故事:“要看什么药?”声音沙哑如砂纸磨过老木,却带着股子穿透岁月的精气神。
“三爷,听采药的老哥说您这儿还在用老法子炮制药材,特地来见识见识。”我说明来意时,目光落在他指间的老茧上——那是常年抓药、捣药磨出的厚茧,边缘泛着浅黄,像层天然的铠甲。
他起身时长衫下摆扫过青砖地,带起一缕若有似无的药香。“跟我来。”他掀开柜台后的蓝布帘,布帘上绣着的“悬壶济世”四个字已褪色,却仍能看出针脚的细密。后面是个两丈见方的院子,青石板铺就的地面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缝隙里钻出几株半枯的马齿苋,陈三爷说这是“天然的指示剂”,天要下雨时会格外精神。院子里摆满了物件:东墙根的竹匾里摊着切片的天麻,薄如蝉翼的切片在阳光下能透出淡紫色的纹路;西窗下的木架上码着陶瓮,最大的能装下两个成年人,瓮口用麻布扎紧,上面贴着红纸写的药名;南檐下挂着成串的连翘,金黄的果实像迷你灯笼,风吹过时互相碰撞,发出细碎的“嗒嗒”声。
“炮制药材讲究‘炒、炙、煅、煨、蒸’,光这‘炒’字就有讲究。”陈三爷从最东边的陶瓮里舀出一勺蜜,琥珀色的蜜液里浮着细小的泡沫,“就说这黄芪,得用蜜炙。蜜要选清明前的槐花蜜,那时候的蜜带着草木气,熬到起丝——你看,像这样能拉出寸长的丝才算成。”他用竹片挑起一丝蜜,阳光穿过蜜丝,折射出七彩的光,“再和黄芪拌在一起,得像揉面似的揉匀,让每片黄芪都裹上蜜。”他指着墙角的土灶,灶面是用黄泥糊的,已经被烟火熏成深褐色,灶台上支着口黑铁锅,锅底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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