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4月15日清晨,深圳华强北电子市场的铁皮棚子刚开门,一家新挂出招牌的柜台前已经排起了队。招牌上写着“北斗科技·汉卡体验点”,柜台里摆着三台IBM PC兼容机,屏幕上同时显示着清晰的中文界面。
“这就是汉卡?”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凑近屏幕,“真的能直接显示汉字?”
柜台后的年轻销售员——杨志远从上海紧急调来的学生——熟练地敲击键盘:“您看,按这个组合键切换中英文。在中文模式下,所有DOS命令都可以用拼音输入,菜单也是中文的。”
屏幕上,C:>提示符变成了“C:>”,dir命令显示的是“目录”,format变成了“格式化”。虽然界面还略显粗糙,但对于那些受够了纯英文界面的中国用户来说,这简直是革命性的变化。
“多少钱一套?”有人问。
“汉卡硬件加软件,全套两千八百元。”杨志远说,“今天前五十套优惠,两千五。”
两千八百元,在1987年不是小数目。但排队的人几乎没有犹豫。
“我要一套!”
“我要两套,单位用!”
“能不能开发票?我们是国营厂……”
柜台里准备的五十套汉卡,一上午就卖光了。杨志远一边收钱一边记录,手都在抖——不是紧张,是激动。他们赌对了。
这一切的起点,是三个月前肖向东从美国带回来的那台IBM PC。
2月初,当那台电脑在中科院计算所引起轰动时,肖向东敏锐地意识到一个机会:国内进口的IBM兼容机越来越多,但汉字显示始终是痛点。现有的解决方案要么用软件模拟(速度慢、兼容性差),要么用昂贵的进口汉卡(价格超过五千元)。
“如果我们能做出性价比高的汉卡……”在清华那间秘密实验室里,肖向东对陈思北、陆文渊、杨志远说。
“硬件我研究过。”陈思北拿出笔记本,上面画满了电路图,“汉卡的核心是汉字字库芯片和显示控制电路。字库可以用EPROM烧录,控制电路可以基于Z80微处理器设计。”
“软件呢?”肖向东问。
“DOS是开源的,我们可以修改显示驱动。”杨志远说,“关键是字库——国标一级字库3755字,二级字库3008字,全部装下需要至少512KB存储。”
“用压缩算法。”陆文渊提议,“常用字常驻,非常用字动态加载。”
四个人分工:陈思北负责硬件设计,陆文渊负责压缩算法,杨志远负责软件驱动,肖向东负责统筹和找资源。
最大的难题是资金。研发需要购买元器件、测试设备,小批量生产需要开模、采购芯片。肖向东算了一下,至少需要十万元启动资金。
他把目光投向了北斗科技。这家被“停业整顿”的公司,账户上还有八万多元的结余——主要是之前技术服务的收入。但如果动用这笔钱,一旦失败,北斗科技就真的完了。
“赌一把。”肖向东在内部会议上说,“如果汉卡成功,北斗科技就能起死回生;如果失败,我们就从头再来。”
2月20日,研发正式启动。陈思北在上海租了一间民房当实验室,日夜不停地画电路图、焊板子。陆文渊在清华计算中心借了台机器,测试各种压缩算法。杨志远往返于北京上海,调试软硬件兼容性。
3月10日,第一版样机出炉。插在IBM PC的扩展槽里,开机,显示中文——虽然字库只装了常用的一千字,虽然切换速度还有点慢,但确实能用了。
“成功了!”陈思北在电话里的声音沙哑而兴奋。
但肖向东很清醒:“成本多少?”
“物料成本……八百元左右。”
“太高。要降到五百以内才有竞争力。”
新一轮优化开始。陈思北重新设计电路,用更便宜的元器件;陆文渊改进算法,减少芯片用量;杨志远优化代码,提高运行效率。
3月25日,第二版样机。成本降到六百,速度提升30%。
“可以了。”肖向东拍板,“先生产一百套试销。”
生产需要钱。肖向东找到了李卫国——深圳工厂虽然被调查,但李卫国个人还有些积蓄。
“五万,够不够?”李卫国问得直接。
“够了。算你入股。”
“入股就不用了,算我借你的。”李卫国说,“等成功了再说。”
肖向东没有坚持。他知道,如果失败,这笔钱可能还不上。
4月5日,第一批一百套汉卡在深圳的小作坊里组装完成。每套包括一块扩展卡、一张5.25英寸软盘(内含驱动程序和输入法)、一本简陋的使用手册。包装盒是李卫国找印刷厂连夜赶制的,深蓝色底色,左上角印着北斗七星的logo,中间是“北斗汉卡”四个大字。
定价策略是肖向东定的:成本五百,售价两千八。这个价格是进口汉卡的一半,是软件模拟方案的十倍——但提供了硬件级的稳定性和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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