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傍晚，江水溶按照约定，在一家相对安静、颇具格调的威士忌酒吧见到了樊帆。
年轻人明显有些心事，尽管努力表现得轻松，但眉宇间那丝挥之不去的焦虑，在几杯酒下肚后，还是被江水溶轻易捕捉到了。
“江哥，谢谢你今天约我出来。”
樊帆端着酒杯，语气真诚，“酒庄的事，多亏了你当初……”
“打住，”江水溶抬手打断了他的客套，晃着杯中的琥珀色液体，开门见山，“客套话留着跟你爸说。我今天来，就是喝酒，聊闲天。不过……”
他目光锐利地扫了樊帆一眼，“我看你小子，心里揣着事呢。酒都喝不痛快。”
樊帆握着酒杯的手指收紧了一下，笑容有些勉强：“没……没什么大事，就是经营上的一些小麻烦，都正常的。”
“小麻烦？”
江水溶身体向后靠进卡座，姿态放松，眼神却更专注了，“能让咱们樊大少在自家酒庄渐入佳境、股东来视察的好日子里，接个电话就变脸色的‘小麻烦’？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给你出出馊主意。”
他的语气带着调侃，却有种让人难以抗拒的坦诚和可靠。
樊帆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挣扎。
终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江哥，我也不瞒你了。”
樊帆压低声音，脸色变得凝重，“是原料出了问题。我们有一批准备用来酿造顶级陈酿系列的‘老藤霞多丽’葡萄，是从南边一个合作了很久的小庄园订的。
那家庄园主人年纪大了，今年把园子租给了别人。新接手的人给我们发的货，前几批看着还行，但最新到的这一批……品相和检测数据，跟合同约定的标准有差距。”
“以次充好？”江水溶挑眉。
“比那更麻烦。”
樊帆揉了揉太阳穴，“差距不是特别巨大，如果混用在普通批次里，或许能蒙混过去，但我们要做的是高端线，一点瑕疵都会影响口碑。
关键是，这批货量不小，定金也付了。我们提出异议，对方开始扯皮，说我们检测方法不对，又说天气原因影响品质是常态，总之就是不认。
如果硬要退货，定金损失是小事，我们高端线的生产计划就全打乱了，前期宣传都做了，到时候交不出酒，损失更大。”
他苦笑了一下：“青姐和晴晴为了品牌形象和推广，投入了很多心血，最近势头正好。
我不想因为这事打击士气，更怕她们担心，所以一直自己扛着，想办法周旋。
那天你正好在，电话就是那个供应商打来的，态度很强硬，所以……”
所以他才露出了破绽。
江水溶明白了。
不是涉及黑暗势力的阴谋，而是年轻创业者遇到的、典型的商业诚信与供应链陷阱。
这种问题，对于有经验的老江湖或许能从容应对，但对樊帆这样决心洗心革面、急于证明自己的年轻人来说，确实是沉重的压力。
“就这事？”
江水溶听完，反而松了口气，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我还以为多大麻烦呢。对方是什么来路？地头蛇？还是纯粹的奸商？”
“新来的，听说有点背景，在本地关系挺硬，所以才有恃无恐。”樊帆闷闷地说。
“关系硬？”
江水溶嗤笑一声，摸出手机，直接给严隽发了条简短信息：「问问风敏，南边xx区域，做葡萄庄园租赁和批发的，最近有没有个新来的愣头青，欺负小朋友。」
没过几分钟，严隽回复了，内容更简洁：「查了。一个外地来的暴发户，攀上了本地一个退了二线的官员亲戚。手段不干净，已有几起纠纷。风敏在处理。」
江水溶把手机屏幕在樊帆面前晃了晃：“搞定了。后期会有人联系你，那批货该退退，该赔赔。以后找靠谱的供应商，让你爸给你把关，别自己瞎撞。”
樊帆看着屏幕上那行字，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江哥，这……这就解决了？严总她……”
“你严姐姐最烦这种欺行霸市、破坏规矩的。”
江水溶抿了口酒，随意道，“以后遇到这种事，别自己硬扛。你扛不住，还容易把小事拖成大事。
做生意，和气生财不假，但该硬气的时候也得有硬气的资本。你这资本，现在不就有了么？”
他指的是严隽和严氏集团背后那张无形而强大的关系与情报网络。
樊帆眼眶微微有些发红，端起酒杯，郑重道：“江哥，我……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谢谢你，也替我谢谢严总！”
“谢什么，我也是股东，酒庄垮了我也亏钱。”
江水溶摆摆手，换了个轻松的话题，“行了，心事没了，酒能喝痛快了吧？跟我讲讲，你们那直播的小姑娘，‘小葡萄’，真有那么厉害？……”
又喝了一会儿，见樊帆心情明显开朗，重新变回那个对酿酒充满热情的年轻人，江水溶才结账离开。
他没有立刻回红石庄园，而是去常去的夜市打包了几份严隽偶尔会提起的、热气腾腾的糖水和小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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