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没有带韩雪去看金矿。
他甚至没有领她去任何一个勘探点。
他只是领着她,走进了雨后初霁,依然满是泥泞的村落。
空气里有湿土的腥气,混合着新伐木料独有的清香。
沿途可见刚刚修补过的房屋墙壁,新旧痕迹分明。
被洪水冲垮的院墙正在重新垒砌,清淤后的河道露出了干净的卵石河床。
村民们在工地上挥汗如雨,身上脸上都沾着泥浆,但每个人的动作里都有一股子压不住的劲头。
看到秦峰和一行人走过,他们会停下手中的活计,用粗糙的袖子抹一把脸,露出憨厚却格外明亮的笑容。
那是一种无法伪装的,对未来的期盼。
韩雪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看。
她那双习惯于在地质报告和财务报表中寻找漏洞的眼睛,此刻正在阅读着一些截然不同的东西。
李卫民跟在后面,一颗心始终悬着。
他实在看不懂秦峰的棋路。
用这些东西,怎么可能跟中央部委的“铁娘子”讲通道理?
一行人走到村口。
一根新立的木桩兀自矗立,被削得平整的桩面上,用黑漆深刻着一个名字。
阿贵。
“合作社的耻辱柱。”秦峰的介绍平淡得听不出一丝情绪。
“出卖集体,危害乡亲的人,名字都会刻在上面。”
韩雪的脚步顿了一下,视线在木桩上多停留了两秒。
不远处,是一座新修的坟茔。
一个穿着朴素的年轻姑娘蹲在墓碑前,正小心翼翼地放下一束刚从山里采来的野花。
她没有哭,只是安静地陪着,好像墓碑下的那个人不是离去,只是睡着了。
李卫民在旁低声补充:“那是小六子,护矿队牺牲的队员。这姑娘,是他还没过门的媳妇。”
这一切,都比调查报告上那些冰冷的铅字,更具冲击力。
韩雪的嘴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直线,她没有表露任何情绪,只是迈步继续往前走。
他们走进一间由祠堂改成的临时小学。
朗朗的读书声传了出来,稚嫩的童音驱散了山谷里残留的悲伤与阴霾。
几十个孩子挤在简陋的课桌前,跟着临时支教的大学生,一字一句地念着课文。
韩雪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打扰。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发现了她,怯生生地停下,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打量着这群陌生的“大人物”。
王老三对小女孩咧嘴笑了笑,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念书。”
小女孩却鼓起了勇气,捏着一张叠得皱巴巴的画纸,从座位上跑了出来。
她跑到韩雪面前,仰起沾着墨痕的小脸,把画递了过去。
韩雪处理过千亿级别的项目,在各种规格的会议上挥洒自如,却在这一刻,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低头。
画纸上,用五颜六色的蜡笔,画着一座金光闪闪的山。
一个火柴棍小人站在山顶,手里高举着一面红旗。
山下,是一排排正在冒着炊烟的崭新房子,每个房子旁边,都画着一张大大的笑脸。
秦峰在一旁轻声解释:“这孩子,是王老三在洪水中从房梁上救下来的孤儿。”
韩雪的身体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
她伸出手,接过了那幅画。
画纸粗糙,却带着孩子手心的温度。
这位在京城部委以铁面无私着称的女强人,握着这幅稚嫩的画,坚硬的内心第一次被某种柔软的东西轻轻触动了。
天黑了。
临时指挥部的会议室里,油灯的光晕摇曳。
韩雪看完了合作社的账本。
一本最普通的作业本,流水账,字迹歪歪扭扭,却异常清晰。
每一笔开支,哪怕只是买了一卷铁丝,都记录在册,后面跟着十几个社员代表密密麻麻的签名画押。
绝对的公开,彻底的透明。
她确认了,秦峰,以及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从这座金山里为自己拿走一分一毫。
她又跟李卫民,跟王老三,跟几个村民代表,分别谈了话。
她听他们用最朴实的语言,讲述了盘龙县的过去,那种世世代代被困在大山里的绝望。
她也听他们讲述了秦峰来了之后,他们如何从一片废墟里,重新燃起希望。
她终于彻底弄懂了一件事。
这座金矿,对于盘龙县这几十万人来说,不是财富。
是命。
夜深,随行人员早已休息。
会议室里,只剩下秦峰与韩雪两人。
秦峰终于拿出了他真正的“王牌”。
那是一份他熬了几个通宵,又请华夏大学的恩师陈敬之教授远程修订过的,长达数十页的提案。
他将这份提案,轻轻放在韩雪面前的桌子上。
韩雪垂下视线。
封面上,一行黑体字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关于在国家级贫困地区试行“资源权益股份化”的创新发展模式报告》。
“韩司长,国法大于天,这个道理我们都懂。”秦峰开口,打破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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