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服从组织安排。”
一句轻飘飘的话,落在县长办公室里,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李卫民的目光锁死在秦峰身上。
他那双常年布满血丝的眼底,惋惜与审视交替闪烁,最终沉淀为一簇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火苗。
这是马建设亲手布下的死局。
而陆承在省里射出的那支穿云箭,则彻底粉碎了马建设心中最后一丝顾忌。
信访办。
在盘龙县官场,这个名字就等同于泥潭,等同于黑洞。
但凡被丢进去的人,要么被无休无止的扯皮消磨掉所有心气,要么就在某个无法预测的爆发点上,被炸得官路断绝。
那里,没有功劳。
只有比天还大的责任。
秦峰走在去信访办的路上。
那是一栋独立于主办公楼的二层小楼,孤零零地杵在院子最角落,斑驳的墙皮诉说着被遗忘的岁月。
所有人的算计,在他心中明镜一般。
马建设要他死。
陆承要他废。
他们都以为,自己是那个被随手丢弃的烫手山芋。
可他们不知道。
在秦峰眼中,这个全县所有矛盾的汇集地,所有积怨的发酵池,恰恰是马家那张天罗地网上,最薄弱的突破口。
这里,是离盘龙县最真实、最痛苦的脉搏,最近的地方。
他推开信访办那扇木门。
门轴发出“吱呀”一声**悠**长的呻吟。
一股浓重的,混杂着烟草、灰尘和纸张受潮的霉味,迎面灌入鼻腔。
大厅光线昏暗,头顶一盏老旧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光影忽明忽灭,晃得人心烦。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趴在桌上打盹,被开门声惊动,慢悠悠地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厚如瓶底的老花镜。
“你找谁?”
“我是秦峰,新来负责信访工作。”
老人浑浊的眼珠在秦峰脸上停顿了许久,似乎在记忆的尘埃里搜寻着这个名字。
“哦,秦助理。”他想起来了。
老人站起身,朝着里间指了指。
“办公室在里头。”
秦峰走进去。
所谓的办公室,只有两张桌子,几把椅子。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正对着一面小圆镜描摹口红,对他的到来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另一个角落,一个跛着脚的男人,将整张脸都埋在一份报纸后面。
这里甚至算不上一座空楼。
因为连人心都是空的。
这里是整个县府大院的“养老院”,也是所有失意者的“流放地”。
“秦助理是吧?”
打盹的老人跟了进来,他姓钱,是信访办的老主任,再有半年就该拿退休证了。
他从一个上了锁的铁皮柜里,翻出几页用回形针别在一起的纸,纸张边缘已经卷曲泛黄。
他把文件递过来。
“这是咱们这儿的老大难,你先看看。”
秦峰接了过来。
纸页最上方,一个名字被红笔重重地圈了出来。
王老三。
钱主任叹了口气,干枯的手指点了点那个名字。
“这个人,为了二十年前跃进水库占地那点补偿款,闹了十几年了。”
“油盐不进,给钱给物都不要,只要一个说法。”
“前两任分管领导,都被他折腾得焦头烂额。最厉害的一次,他直接躺在了县委书记的车轱辘底下。”
老钱主任的声音压得很低,话里藏着劝诫。
“这是个滚刀肉,马书记亲自点过名,让你离他远点。你……千万别去碰。”
这是马家给他埋好的雷。
一颗只要轻轻触碰,就能让他粉身碎骨的炸弹。
秦峰的指尖,在那三个字上轻轻划过。
王老三。
他记得这个名字。
前世,就是这个走投无路的老实人,带着自制的炸药,冲进了马家的祖宅。
那一声巨响,震动了整个云州省。
那件事,成了马家由盛转衰的崩塌点,也成了一把悬在无数官员头上的问责利剑。
秦峰没有作声,只是将那份名单仔细收好。
他环视这间死气沉沉的办公室。
窗户破了个角,用揉成一团的旧报纸堵着,山里的冷风正从缝隙里刀子般钻进来。
屋顶的水渍蔓延开来,像一幅丑陋的地图。
那个涂口红的女同事桌上,没有电脑,只有一个漆皮剥落的旧算盘。
秦峰转过身,对钱主任说。
“钱主任,我想跟您申请一笔经费。”
老钱主任一愣。
“经费?要经费干什么?”
“办公室的屋顶漏水,该修了。”
秦峰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窗户也得换,天冷了,总不能让大家吹着风办公。”
“还有,现在办公没电脑,效率太低。我申请给办公室配两台新电脑。”
“再装个空调吧,冬暖夏凉,大家心情好,工作才有劲头。”
老钱主任彻底怔住了。
那个涂口红的女人停下了动作,小镜子里映出一张错愕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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