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灯如两柄雪亮的长剑直刺而来。
那熟悉的引擎轰鸣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敲击在每一只狗的心脏上。
来了！
所有狗都下意识地压低了身体，肌肉紧绷，如同一张张拉满的弓，只待一声令下，便能射出致命的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尘土、机油和……食物的香气。
那是一种廉价的、由谷物和肉粉混合而成的味道，但在这些饥肠辘辘的流浪狗闻来，却不啻于世间最顶级的珍馐。
欲望在燃烧，饥饿在咆哮。
尤其是大黄，它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越来越近的光源，喉咙里发出了压抑不住的“咕噜”声。它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机灵鬼被奖赏那只烧鸡的画面。
香喷喷的烧鸡，第一个挑选的资格，老大亲口的赞扬，所有同伴羡慕的目光……
这些画面，像一团火，烧得它浑身燥热。
论忠心，它大黄不输阿黑！论力气，它自信不输坦克！论功劳，它自从跟着老大，哪次不是冲在最前面？
凭什么好事都让那只瘦得像猴一样的机灵鬼占了？
一个简单而粗暴的念头，在它那不算复杂的脑子里疯狂滋长：第一个冲上去，把那车截停！只要立下最大的功劳，今晚，不，以后一个星期的第一份食物，都将是它的！
它甚至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威风凛凛地将战利品叼到老大面前。
欲望战胜了理智，贪婪压倒了纪律。
大黄微微弓起了后腿，身边的几只狗感受到了它身上散发出的蠢蠢欲动的气息，都有些不安地挪动了一下爪子。
“都别动，等我信号，我先上去给他们来个下马威！”大黄压低了声音，对着身边的同伴炫耀般地命令道。
然而，它的话音未落，一道黑色的影子，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它的身侧。
大黄甚至没看清那是什么，只感觉一股冰冷到极点的杀气，像一张无形的网，瞬间将它笼罩！那股杀气，比它面对过的任何敌人都要纯粹，都要恐怖！
是林凡！
他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最前方的指挥位置，幽灵般地来到了大黄的身边。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那双在夜色中闪烁着幽光的眸子，冷冷地看着大黄。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咆哮，只有一种看死物般的漠然。
大黄浑身的毛“轰”地一下全部炸起！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瞬间浇灭了它心中所有的贪婪和燥热。
它引以为傲的蛮力，在林凡这道冰冷的目光下，仿佛瞬间被抽空。它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只狗，而是一尊择人而噬的远古凶兽。只要自己再敢动一下，下一秒，就会被撕成碎片。
“你想做什么？”林凡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字地扎进大黄的耳朵里。
“我……我……”大黄的舌头打了结，在林凡的逼视下，它那点小心思显得如此可笑和幼稚。
“你想去送死吗？”林凡的语气依旧平静，“还是说，你想带着你的兄弟们，一起去送死？”
“我没……”
“你以为凭你一个，能拦住那辆铁皮车？”林凡打断了它，“还是你觉得你的牙齿，能咬穿它的轮子？你冲出去，最好的结果，是被它撞飞，筋断骨折地躺在路边等死。最坏的结果，是惊动了车里的人，让他们把车停下，然后拿出那根会放电的棍子，和那张抓我们的大网！”
林凡的声音提高了一丝，不再只针对大黄，而是让周围的狗都能清楚地听到。
“你一时的冲动，换来的不是食物，是所有兄弟的暴露！是把我们所有人，都推向那些屠夫的案板！”
“你是想吃一顿饱，然后被开膛破肚。还是想跟着我，以后顿顿都有的吃？”
“一顿饱，还是顿顿饱，你自己选！”
林含着杀意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地砸在大黄和所有蠢蠢欲动的狗的心上。
刀疤的独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它看着被林凡彻底压制、瑟瑟发抖的大黄，心中第一次对“纪律”这个词，有了深刻的理解。
这个新老大，不仅有脑子，更有铁血的手段。
大黄的身体瘫软了下去，巨大的恐惧和羞愧将它淹没。它将头深深地埋进前爪之间，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凡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它。他要让所有狗，尤其是刀疤带来的那些悍匪，都看清楚，谁才是这里唯一的声音！
“跟上去！”
就在这时，那辆货车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某个固定的路口停下，而是呼啸着，从他们潜伏的建筑群前一晃而过，继续朝着城郊的方向开去。
林凡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下达了新的命令。
他一声令下，四支队伍立刻化作四道黑色的洪流，悄无声息地从废弃建筑的阴影中滑出，如同一群紧贴着地面的幽灵，远远地缀上了那辆货车。
这是一场艰苦的追逐。
狗的耐力远超人类，但要跟上一辆以四五十码速度行驶的汽车，依然是一种巨大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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