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压系统的蜂鸣器在驾驶室里炸响时,陈默正单手扶着方向盘。
那声音像根细针直扎后颈,他的瞳孔瞬间收缩——这是改装时特意设置的三级警报,对应低温循环装置异常。
右手已经先于意识按向暂停键,挖掘机的钢铁履带碾过雪壳的轻响戛然而止,车头扬起的雪雾在半空凝成白霜。
“老陈!”副驾的苏晴烟刚放下相机,镜头盖“咔嗒”掉在脚垫上。
她看见陈默解开安全带的动作比往常快了两拍,指节在金属卡扣上撞出红印。
“液压油温度传感器跳了。”陈默的声音压得很低,哈出的白气在护目镜上结了一层薄冰。
他掀开车门时,寒风卷着雪粒灌进来,刮得苏晴烟的围巾直往领口钻。
车外,陈默半蹲着检查底盘。
戴着手套的指尖沿着油管摸索,在第二节接口处停住——焊缝边缘凝着淡蓝色的冰珠,那是防冻液渗漏后冻结的痕迹。
他扯下一只手套,指甲轻轻叩了叩金属管壁,脆响里带着空洞的嗡鸣。
“低温频繁启停,焊缝应力疲劳。”他对着跟过来的阿亮哥喊,呼出的气在胡子上结满冰碴,“备用管材前天给林教授做担架用了。”
阿亮哥的眉头拧成疙瘩:“那咋办?”
陈默直起腰,目光扫过车队末尾那台锈迹斑斑的报废装载机。
它的铲斗早被卸去,只剩骨架瘫在雪地里,像头被抽了筋的巨兽。“拆它的液压管。”他说,靴底碾过雪壳发出细碎的响,“规格差不多,磨平接口能焊。”
氧乙炔焰的蓝光在雪地里亮起时,苏晴烟抱着保温桶过来。
她看见陈默蹲在装载机旁,左手举着砂轮机,右手捏着钢管,火星子溅在他的防砸靴上,烧出一个个焦黑的小点。
“喝口姜茶。”她把杯子递过去,却被陈默摇头拒绝。
他的护目镜上蒙着一层油灰,只能看见睫毛在镜片后快速眨动。
砂轮机的轰鸣突然变调,他猛地偏头,飞溅的金属屑擦着苏晴烟的发梢飞过,在雪地上烫出一串小孔。
“退两步。”陈默的声音混着机器震动,“火星子没长眼。”
苏晴烟退到三米外,相机镜头却没放下。
取景框里,陈默的后背绷成一道直线,右手的钢管在砂轮下进出,金属摩擦的尖啸声里,她看见他的肩膀随着震动微微发颤——那是连续操作三小时后的肌肉疲劳。
焊接第三段接口时,陈默的皮手套被火星子烧穿了个洞。
他没在意,继续举着焊枪。
直到冷却的金属管壁突然粘住掌心,钻心的疼从指尖窜到太阳穴。
他闷哼一声,焊枪“当啷”掉在地上。
苏晴烟冲过来时,看见他的掌心粘着块指甲盖大的金属皮,周围的皮肤已经泛白,边缘渗着血珠。“你疯了?”她的声音带着颤,掏出急救包的手在抖。
陈默盯着掌心的伤,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三十年前那个雨夜,自己跪在坍塌的脚手架下,徒手扒开钢筋时,掌心也是这样火辣辣地疼——那时他想着要把活着的同事拽出来,现在他想着要让挖掘机继续跑,好去那个标着小红点的废弃林场。
“不碍事。”他扯下块纱布胡乱包上,重新捡起焊枪,“再五分钟。”
当晚扎营时,苏晴烟在整理救援影像。
镜头里,马三刀的军大衣在风雪中翻飞的画面突然卡住,她皱着眉调试设备,却看见另一段被自动保存的夜间录像——工具屋的门虚掩着,马三刀的影子在暖黄的灯光下晃动。
第一夜,他踮着脚修温控线路,焊锡枪的蓝光在指尖跳动,动作比白天救林教授时还轻;第二夜,他蹲在地上给救援装备贴标签,头灯的光打在脸上,能看见他数着“液压钳、冰镐、急救包”时,嘴唇在动。
苏晴烟的手指停在暂停键上。
她想起晨会上自己说“昨夜巡检无异常,加热系统运行稳定”时,马三刀正低头喝粥,指节白得像雪地里的枯枝——他把勺子攥得太紧,瓷碗边沿压出两道月牙形的印子。
“周胖子!”后车厢突然传来惊呼。
苏晴烟抱着笔记本跑过去,看见周胖子的额头全是汗,手指在键盘上翻飞:“老陈你看!这些交易记录的时间戳……”他指着屏幕,“操作是今早九点做的,时间戳却显示八点半。”
陈默凑过去,目光扫过那些跳动的数字。
周胖子点开隐藏协议层时,他的瞳孔缩了缩——那串代码的前缀,和李秘书上次借终端传文件时用的加密方式一模一样。
“留着。”陈默说,声音像块压在雪下的石头,“反向加密,传假数据。就说我们要去无人区测绘废弃矿道。”
周胖子的手指顿了顿:“这是引蛇出洞?”
“他们想知道我们去哪,我们就告诉他们。”陈默的拇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这是他制定计划时的习惯,“但得让他们知道的,是我们想让他们知道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辞职后,我开着挖掘机浪迹天涯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辞职后,我开着挖掘机浪迹天涯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