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踱步与抓取
宰牲亭大殿内,雷漠在晨光中来回踱步。
金砖地面上映着他移动的影子,每一步都踏在砖缝交接处——这是无意识的习惯,像是非要踩在那条分隔与连接的线上。他的赤脚感知着地温的变化:昨夜油灯照过的区域还残留着暖意,阴影处则冰凉如铁。
踱到第七圈时,他停下来。
理论已经清晰了。
“冲”境让他理解到:存在状态的转换,不需要能量传递,只需要“意图”在虚实之间的正确震荡。就像翻书,从一页到另一页,书页本身没有增减,只是显现的内容变了。
那么,造物呢?
他想起灵墟大能在身时,为冯采乐隔空置换“囚笼”内衣的那一幕。那时他几乎不用思考,念头一动,物质就按照他的意志重组——将一件普通内衣,从分子层面改造成能激发原始欲望又困缚欲望的矛盾造物。
现在失去灵墟连接,他原本以为这种能力也随之消失了。
但“冲”境告诉他:可能不是。
可能那从来不是灵墟独有的能力,而是所有意识体在达到某种存在状态后,都能触及的“实相操作”。灵墟只是给了他一个高维度的操作界面,而现在,他需要自己建立这个界面。
雷漠抬起右手。
不是突然的动作,是缓慢地、像在深水中移动般,五指张开,掌心向上。
他没有想“我要创造什么”。
他想的是那个“状态”——空虚与充满的临界点,凝聚与散逸的平衡点,意图从虚无中显化为存在的刹那。
“冲”。
掌心传来触感。
不是逐渐浮现,是“突然就在那里”——一台华为手机,黑色磨砂外壳,侧边的电源键有细微的磨损痕迹,和他兜里那台一模一样。
雷漠盯着它。
重量对。尺寸对。连屏幕边缘那道细微的划痕——那是上周在华山画室不小心蹭到的——都完全复制。
他按亮屏幕。
锁屏壁纸是邢春晓的照片:她站在华山花园里,手扶着刚刚显怀的腹部,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照片角落的时间水印显示是去年春天。
密码输入:木铎的生日。
解锁成功。桌面图标排列、未读消息数量、甚至浏览器里打开到一半的关于“明代祭祀礼仪”的网页,全都一样。
雷漠翻到手机背面。
IMEI号。
两台手机对比。
兜里那台:
手里这台:
完全一致。
理论上,这不可能。IMEI是国际移动设备识别码,全球每台手机唯一。就像人的指纹,不可能重复。
但此刻,两台手机就在他手中,显示着同一个号码。
雷漠没有激动,反而皱起眉。
太轻松了。
轻松得令人不安。
他以为凭空造物需要耗费什么——精神力?生命力?至少该有点“代价”的感觉。但刚才那一抓,就像从架子上拿下一件本来就存在的东西。没有阻力,没有消耗,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顺畅。
“这不合理。”他低声说。
除非——
他想到一个可能:他并没有“创造”出新手机,而是将“那台手机存在于此处”的可能性,从无数平行可能中抓取到了现实层面。
就像翻书,从“手机在兜里”那一页,翻到“手机同时在兜里和手里”这一页。
书还是那本书,只是内容排列变了。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意味着他操作的不是物质,是“可能性”的分布。
雷漠把两台手机放在矮几上,并列。
然后他做了个实验:用新手机拨打自己的号码。
兜里的手机响了。
他接通,把两台手机放在耳边。
“喂?”两个听筒同时传出自己的声音,略有延迟,形成轻微的回声。
“听得见吗?”他说。
“听得见。”回声。
他挂断,思考。
信息可以同时存在于两个载体,这说明造出的手机不是幻象,是真实物理实体。但它们的“存在根基”是什么?如果毁掉其中一台,另一台会受影响吗?
雷漠拿起新手机,用力往金砖地上摔——
动作在最后一刻停住。
不是因为心疼,是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如果这台手机和兜里那台共享同一个“存在源头”,那么毁掉它,可能意味着“那台手机”的某些属性也会受损。
就像镜子里的你和镜子外的你,打碎镜子,镜外的你不会受伤,但“镜子映照你”这个事实被破坏了。
他放下手机。
殿外传来脚步声。
二、冯采乐的清晨
来的是冯采乐。
她今天没穿旗袍,而是一身简约的米白色休闲装,平底鞋,头发扎成马尾,素颜。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五岁,也……轻松了许多。
“雷老师早。”她站在殿门口,没直接进来,像在等待许可。
“进。”雷漠还在盯着那两台手机。
冯采乐走进来,目光扫过矮几上的手机,愣了一下,但没多问。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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