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凡的声音,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营地里那层虚假的平静。李国栋握着消防斧的手,因为用力,指节有些发白。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又看了一眼周围那些敢怒不敢言的幸存者,知道今天这关,不可能善了。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发制人,用自己机长的身份和口才,占据道德的制高点:“说什么?” 李国栋的声音,充满了刻意营造的委屈和愤怒,“说我怎么带着大家活下来的吗?说我怎么在食物和水都极度匮乏的情况下,维持秩序,没有让这里变成人吃人的地狱吗?”
“陈先生,我知道你很能打。但是,管理几十个人,和打架,是两回事!” 他挥舞了一下手臂,指向周围的幸存者,“你问问他们!如果不是我制定了严格的分配制度,如果不是我组织人手去寻找食物,他们早就饿死、渴死了!是,我的手段是强硬了一点!但是,这是末日!这是荒岛!不强硬,怎么活下去?难道要大家为了半瓶水,自相残杀吗?!”
他的话,很有煽动性。一些幸存者,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强硬?” 陈小凡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冰冷的弧度,“你说的是,打断那位吴叔叔的腿吗?”
“那是他咎由自取!” 李国栋立刻反驳,声音又提高了几分,“他破坏规矩!想私藏食物!在团队里,这种自私的行为,就必须受到最严厉的惩罚!不然,所有人都学他,这个团队,就散了!”
“那强迫所有男人,每天晚上累得半死还要去赶海,找到的东西,却全部上缴,这也叫规矩?” 人群中,一个瘦弱的男人,终于鼓起勇气,大声质问道。
“当然是规矩!” 李国栋立刻转向他,厉声喝道,“食物是大家的!是集体财产!当然要统一分配!难道你想一个人吃独食,看着别人饿死吗?你安的是什么心?!”
“可你分配了吗?!” 另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响起,“我们每天累死累活,只能分到几片贝壳肉,你们呢?!你们躲在帐篷里吃的是什么?!你敢不敢把你们的帐篷打开,让大家看看!”
“放屁!” 李国栋额头上青筋暴起,“那是为了维持领导团队体力的必要储备!没有我们,谁来保护你们?!”
“保护我们?” 一个沙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愤,从人群的角落里传来,“保护我们,就是用一瓶水,去糟蹋那些快要渴死的女人吗?!”
“那是一场交易!” 李国栋终于说出了那句最无耻的话,他几乎是在咆哮,“我没有逼任何人!是她们自己愿意的!用她们自己的东西,换取活下去的资源!这有什么错?!在现在这种环境下,这就是最公平的交易!”
“我……”
“够了。” 陈小凡轻轻地打断了他的表演。他看着李国栋,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 看垃圾的平静,“你的话说完了。现在,听听他们想说什么。” 他转过身,面向那几十名,被压抑了太久的幸存者,“现在,我在这里。你们谁有冤屈,谁有不满,谁想讨个公道。站出来,说。我给你们做主。”
营地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着陈小凡。几秒钟后,那个之前被打断腿的吴大叔的儿子,第一个站了出来。他指着赵虎,眼睛血红:“他!赵虎!打断了我爸的腿!我要他偿命!”
“还有我!” 一个脸上带着淤青的男人,也走了出来,他指着孙涛和张伟,“我只是问了一句,为什么水这么少,他们两个,就把我拖到一边,打得我吐血!这笔账,怎么算?!”
“算!当然要算!” 人群像是被点燃的干柴,瞬间就沸腾了,“我的食物!我藏在衣服里的最后半块饼干,被李四搜走了!”“他们昨天晚上,还喝光了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的一捧雨水!”“畜生!”“魔鬼!”“把食物和水交出来!”“杀了他们!”
声讨如同海啸一般,淹没了整个营地。李国栋的脸色变得惨白。他身后的张伟和孙涛,已经吓得两腿发软,手里的木棒都快要握不住了。他们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想要和李国栋拉开距离。只有赵虎还站在原地,但他那只没断的手,也在剧烈地颤抖。恐惧,无边的恐惧,攥住了他们每个人的心脏。他们知道,群众的怒火已经被彻底点燃了,而点燃这一切的,就是眼前这个从始至终都异常平静的男人。
李国栋知道,大势已去了。讲道理,讲不过;论人心,更是输得一败涂地。剩下的,只有最后一条路。他看了一眼已经开始退缩的张伟和孙涛,又看了一眼那个如同神魔般矗立的陈小凡,眼中闪过了一丝疯狂的狠厉:“都他妈给我闭嘴!”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他举起手中的消防斧,指向陈小凡:“你们真以为,他是什么救世主吗?!他就是一个人!只要杀了他!只要杀了他,这里的一切,就还是我们的!”
他转头,对着已经快要崩溃的张伟和孙涛吼道:“你们两个!还他妈愣着干什么?!等死吗?!现在,跟我一起上!砍死他!不然,我们三个,今天谁都活不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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