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港事件过去已经快一年了，但美国海军情报局远东处的那份档案，至今还放在处长卡尔森上校的办公桌抽屉里。档案标签上写着：“中国来源预警——珍珠港——已验证。”
卡尔森偶尔会翻开看看。里面只有两页纸，一页是1941年12月初重庆军统转来的那份简短预警：“日军可能在太平洋对美采取重大行动，时间待定。”另一页是事件发生后补上的分析报告，结论是：“情报准确，但警告不够具体，未能有效阻止。”
每次看到这份档案，卡尔森心里都会涌起复杂的情绪。一方面是懊恼——如果当时更重视中国人的警告，也许能减少些损失；另一方面是震惊——中国人居然能提前知道日本人的计划。
现在，又一份来自中国的情报摆在了他面前。
马尼拉。帕西格河南岸。封闭仓库区。生物危害标识。每三月一次的特殊医疗注射。
这份情报三天前从重庆转来，标注着“来源可靠，建议优先核查”。情报提供者的代号只有一个词：“影子”。
卡尔森记得这个代号。珍珠港预警就是“影子”提供的。
“上校，侦察照片出来了。”
办公室门被推开，情报分析官米勒少校抱着一叠文件夹走进来。他三十多岁，戴着黑框眼镜，脸上带着熬夜后的疲惫，但眼神很亮。
“怎么样？”卡尔森从椅子上站起来。
米勒把文件夹摊开在桌上。最上面是几张放大的航空照片，黑白色，但清晰度很高。照片是从高空拍摄的，能看出是马尼拉市区边缘的一片区域，紧挨着一条弯曲的河流。
“帕西格河南岸，”米勒指着照片说，“就是中国人说的那个位置。”
卡尔森凑近看。照片上，一片长方形的区域被双层铁丝网围着，四个角有了望塔。区域里有五六栋长条形的建筑，屋顶是浅色的，在照片上呈现灰白色。
“这些建筑……”卡尔森指着其中一栋，“看起来不像普通仓库。”
“对，”米勒抽出另一张照片，“这是上周拍的，看这里。”
这张照片的拍摄角度更斜，能看见其中一栋建筑的侧面。建筑外墙上有几个通风口，通风口外面装着过滤网一样的东西。建筑门口停着两辆卡车，卡车侧面有标志。
卡尔森拿起放大镜，仔细看卡车上的标志。红十字，但红十字旁边还有一个小的圆形标志，太模糊，看不清细节。
“这个圆形标志，”米勒说，“我们对比了日军其他单位的车辆标志，都不匹配。可能是新设计的。”
“还有别的吗？”
米勒又翻出几张照片：“这几张是不同时间拍的，看人员活动。”
照片上，有几个人在建筑间走动。虽然距离远，人影很小，但能看出他们穿着连体的工作服，头上戴着帽子或头套。
“这种穿着，不像普通仓库工人。”米勒说，“更像实验室或医疗场所的工作人员。”
卡尔森一张张看着照片，眉头越皱越紧。建筑结构、车辆标志、人员穿着……所有这些细节，都和中国人提供的情报吻合。
“还有这个，”米勒抽出最后一张照片，“这是昨天凌晨拍的，红外照片。”
红外照片上，那片区域呈现出不同的温度色块。其中两栋建筑显示为深红色——代表高温。
“这两栋建筑，内部温度明显高于环境温度。”米勒说，“要么有大量设备运行，要么在进行需要恒温的实验。”
卡尔森放下放大镜，靠在椅背上。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华盛顿街市传来隐约的车流声。
“中国人还说了什么？”他问。
“情报原文说，那里的人员每三个月接受一次特殊医疗注射。”米勒说，“这个我们没法从照片上验证。但……”
“但什么？”
“我们截获了一些日军的无线电通信，”米勒从文件夹底层抽出几张纸，“是从马尼拉日军司令部发出的，收件方是东京的军医学校。内容加密了，还没完全破译，但有几个词反复出现：定期接种’、防护效果’、数据上报’。”
卡尔森接过那几张纸，快速浏览。虽然是日文原文和初步译文，但那些关键词确实很显眼。
“截获时间呢？”
“最近三个月，每月一次，时间很规律。”米勒说，“正好符合‘每三个月一次’的说法。”
所有碎片开始拼凑起来了。建筑特征、人员穿着、车辆标志、无线电通信、再加上中国人提供的具体情报……
卡尔森站起身，走到窗边。窗外是五角大楼的另一翼，玻璃幕墙反射着下午的阳光。
“上校，”米勒在他身后说，“如果中国人说的是真的，那这可能是……”
“生物武器实验场。”卡尔森替他说完了。
这个词说出来，办公室里的空气好像都沉重了几分。
二战打到这个阶段，各国都在研发新武器。德国有V系列火箭，美国有曼哈顿计划，日本呢？日本在东北搞过731部队，这是公开的秘密。如果他们把那一套搬到菲律宾……
“我们需要更多证据。”卡尔森转过身，“光靠照片和截获的电文还不够。”
“地面侦察？”米勒问。
“太危险，而且容易打草惊蛇。”卡尔森摇头，“但我们可以从其他方面入手。”
他走回桌前，拿起电话：“帮我接战略情报局的多诺万将军办公室。”
等待接通的间隙，卡尔森对米勒说：“把所有这些材料整理成一份完整的分析报告，包括照片、电文、和中国人情报的对比。我要在下午的联席会议上汇报。”
“是，上校。”
电话接通了。卡尔森对着话筒说：“将军，关于马尼拉那份中国情报，我们有初步发现。建议召开紧急评估会议……对，今天下午四点。好的，我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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