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不是夜晚的黑暗,不是洞穴的黑暗,甚至不是宇宙虚空的黑暗。
这是一种……“存在”被剥夺后的黑暗。在这里,没有光的概念,没有颜色的概念,没有方向,没有重力,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林九感觉自己像一颗被投入深海的小石子,在不断下坠,但下坠了多久?一秒?一小时?一天?他失去了判断能力。
唯一能证明他还“存在”的,是左手紧握的薪火刀——虽然刀身已经布满裂纹,地之碎片的光芒黯淡得像风中的烛火,但那一丝温润的土黄色,是他与“正常世界”最后的联系。而右手紧抓的那片海兽鳞片,粗糙、坚硬,上面还残留着陈天雄操控留下的黑色能量,像腐蚀性的毒药,正顺着他的手臂向上蔓延。
他试图睁开眼睛,但睁不闭没有区别——反正什么也看不见。他试图感知周围,但《赊刀秘典》的听风术在这里失效了。这里没有风,没有空气,什么都没有。
除了……声音。
一种极其微弱、若有若无的歌声。
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声音,是直接响在意识里的旋律。那旋律很奇怪,没有歌词,只有纯粹的音调,时高时低,时而尖锐刺耳,时而低沉悠长。听着那歌声,林九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恍惚,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浮现:
童年时和老头子在山里采药,雨后泥土的腥味……
第一次握刀,刀柄粗糙的触感……
神农架地下,师父燃烧灵魂时,那张平静释然的脸……
松柏镇广场上,四千个消失的生命……
昆仑冰洞中,李明月安详闭目的面容……
这些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又像潮水一样退去,留下的是更深邃的空虚和疲惫。那歌声在诱惑他:放弃吧,松开手,让一切结束。这里没有痛苦,没有责任,没有永无止境的战斗,只有永恒的安宁……
“不。”
林九咬破舌尖。
剧痛和血腥味让他瞬间清醒。他意识到,那歌声不是普通的音乐,是某种针对灵魂的攻击——它在挖掘内心最深的疲惫和创伤,诱导人放弃抵抗。
“想让我死在这里?”他喃喃自语,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没那么容易。”
他握紧薪火刀,强行催动所剩无几的真气。地之碎片发出微弱的回应,土黄色的光芒像一层薄纱般包裹住他,隔绝了一部分歌声的影响。同时,他感觉到右手抓住的那片鳞片,传来了微弱的震动——海兽还在移动,陈天雄也在前方。
他必须跟上。
但怎么跟?这里没有方向,没有参照物。
就在这时,怀里的某样东西开始发热。
是陈镇岳临死前给他的那块破损玉佩。
林九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掏出玉佩。玉佩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但在绝对的黑暗中,它竟然散发着微弱的、青白色的光。光芒很淡,却异常稳定,而且……有方向性。
玉佩的光,指向黑暗中的某个“下方”。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下方——这里根本没有上下之分——而是一种概念上的“更深之处”。就像两块磁铁,玉佩被更深处的某个东西吸引着。
风之碎片的指引。
陈镇岳没有骗他。这块玉佩真的能指向风之碎片的位置,而那个位置,在归墟的“更深处”,在“世界的伤口”里。
林九松开了抓住海兽鳞片的右手——黑色能量已经蔓延到了手肘,整条手臂麻木失去知觉,再抓着也没意义了。他调整姿势,将玉佩放在胸前,让那青白色的光芒指引方向,然后像游泳一样,朝着光芒指向的“下方”移动。
没有阻力,也没有助力。他像是在真空中划水,动作的反馈很诡异——明明用力了,但感觉不到自己在前进。只有玉佩的光芒在逐渐变亮,证明方向是对的。
移动了多久?不知道。
歌声时强时弱,偶尔会突然变得尖锐,像针一样刺入大脑。林九只能反复咬破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他的身体状态在持续恶化:燃魂针的反噬已经开始显现,眼前时不时出现重影,耳鸣越来越严重,内脏的钝痛变成了尖锐的刺痛。
但最麻烦的,是经脉中那种“空洞感”在扩大。像是一个看不见的漏斗,不仅抽走他的力量,还在抽走他的“存在感”。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记忆、情感、甚至自我意识,都在缓慢地流失。如果在这里待得太久,就算不死,也会变成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前方的黑暗……变了。
不是变亮,而是变得“有质感”了。
像是一团浓得化不开的墨,开始出现层次。起初是深浅不一的灰,然后是模糊的轮廓——巨大的、扭曲的、像某种生物骨骼的结构,悬浮在黑暗中。那些“骨骼”泛着暗沉的光泽,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洞里都在往外渗出黑色的、粘稠的液体。
液体不坠落,只是悬浮在那里,像黑色的水母一样缓缓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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