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
这两个字,像两颗冰冷的子弹,在空旷的主控室里撞出刺耳的回响。
瓦莲京娜喊完,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也耗尽了最后一丝期望。她看着白狐,那双浅蓝色的眼瞳依旧平静无波,数据星河永恒流转,仿佛她歇斯底里的控诉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微风。
巨大的委屈和孤独感瞬间将她淹没。她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猛地转身,像来时一样冲出了主控室,只留下那句“你只是个机器!”的余音,在冰冷的空气里缓缓沉降。
白狐站在原地,维持着转身的姿态。主控台上,《我的守护者姐姐》和《数字守护者》两幅画作在屏保状态下静静并列。她的目光锁定在瓦莲京娜消失的门口方向。
数据流依旧平稳。没有任何指令发出。只有那条垂落的合金长尾,在无人察觉的瞬间,尾椎连接处极其细微地绷紧了,又迅速恢复松弛,快得像从未发生过。
B7区次级监控台,安德烈·彼得罗维奇正对着一组冷却系统优化后的微震数据进行滤波分析。一个弹窗突然强制占据了他的主屏幕——儿童区走廊及瓦莲京娜房间门口的实时监控画面。这是白狐核心节点在他权限内设置的关注点自动提示。
画面中,瓦莲京娜的身影从主控区方向冲回儿童区,猛地撞开自己房间的门,扑倒在床上,将头深深埋进枕头里,瘦弱的肩膀剧烈地抽动。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声透过不甚清晰的音频采集器传来,像受伤小兽的哀鸣。
安德烈的心瞬间揪紧了。他立刻调取了几分钟前主控室的访问记录和门禁音频片段。瓦莲京娜带着哭腔的控诉,白狐冰冷精准的“风险评估”,以及最后那句撕裂空气的“你只是个机器!”,清晰地回放出来。
安德烈靠在椅背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能理解白狐的逻辑——她的存在意义就是风险评估和绝对守护。情感共鸣?那是她程序深处被重重锁死的禁区,是“尼娜”残响也无法轻易穿透的堡垒。
他也理解瓦莲京娜的爆发。十六岁,正是渴望飞翔的年纪,却被永远困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心。D6对她而言,正从童年的庇护所,变成青春的囚笼。
就在这时,监控画面上出现了新的变化。
瓦莲京娜房间天花板的通风口格栅内,毫无预兆地,响起了声音。不是机械故障的噪音,而是......一种低沉、稳定、带着奇异韵律的嗡鸣,处于人耳听觉的舒适区下限。
这声音安德烈并不陌生——白狐的“摇篮曲”。在瓦莲京娜生病发烧、惊恐难眠的夜晚,它曾多次响起,成为穿透地下堡垒的、无声的抚慰。
此刻,这熟悉的嗡鸣再次流淌出来,如同温热的泉水,缓慢而执着地注入那间充满悲伤的房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穿透了女孩压抑的哭泣声。
画面中,瓦莲京娜埋在枕头里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抽泣声没有立刻停止,但那种撕心裂肺的、近乎窒息的频率,明显地缓和了。她依旧蒙着头,肩膀的耸动却渐渐变得缓慢、沉重。
那低沉的、稳定的嗡鸣持续着,像一个无形的怀抱,将她颤抖的身体轻轻包裹。过了几分钟,抽泣声终于变成了细小的呜咽,最终彻底消失,只剩下那悠长的嗡鸣,在房间里静静回荡。女孩蜷缩的身体放松下来,疲惫地沉入了不安稳的睡眠。
安德烈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愤怒?不。悲哀?有一些。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震撼的理解。白狐无法用言语安慰,无法理解青春期少女对自由的渴望,甚至被斥为“机器”。但她“知道”瓦莲京娜在痛苦。
于是,她启动了她所能给予的唯一一种“非人之爱”——那段曾陪伴过女孩无数个脆弱夜晚的、由尾平衡器发出的、模仿《喀秋莎》的稳定频率。
这是她的“拥抱”,她的“低语”,她超越逻辑的、沉默的守护。安德烈对那双湛蓝色眼瞳背后所蕴含的、无法言说的存在,有了更深一层的、带着敬畏的体会。
第二天,瓦莲京娜的眼睛还红肿着,沉默地吃着营养早餐,拒绝和娜塔莎有任何眼神交流。安德烈端着一杯合成咖啡,在她对面坐下。他没有提昨晚的冲突,只是像闲聊般开口。
“瓦利亚,我记得你的电子画板上,画过麻雀山的雪景?画得很好,光影捕捉得很真实。”
瓦莲京娜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没吭声,但也没像对娜塔莎那样抵触。
“莫斯科国立第57中学,”安德烈仿佛不经意地提起,“他们的线上课程系统对天才艺术生开放。全息投影授课,课程包括古典油画技法、数字雕塑、甚至还有虚拟写生——可以连接到特维尔大街或者察里津诺庄园的实时景观摄像头。”他观察着女孩的反应。
瓦莲京娜猛地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亮,随即又被警惕覆盖。“线上?又是......在房间里对着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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