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斜斜地洒在书房的照片上,相纸泛着冷光。
指尖滑过李老先生凹陷的眼窝,毛边刮着指腹,像旧伤口被重新撕开。
周世昌听见自己的心跳——沉、钝、慢,一声声敲在耳膜上,如同丧钟从地底传来。
林深走后,那句话就一直盘旋在他脑子里:“他们流落街头……保不住藏品……”
不是新闻,不是传闻。
是他亲眼见过的人,手把手教他辨青花釉彩的老前辈,如今睡在桥洞下,怀里还抱着一只残破的鼻烟壶。
电话铃响了。
是李德昌。
声音油腻得像刚炸完油条的锅底:“周老,时代变了,您守着这些死物有意思吗?我们一起搞文旅开发,您分三成纯利,够买十栋别墅。”
“情怀值几个钱?”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仿佛有根针扎进太阳穴。
他猛地挂断,呼吸急促起来。
不是愤怒——是恐惧。
他怕的不是李德昌,而是自己心里那个微弱的声音:也许他说得对?
也许我真的老了?
这个念头一起,就像藤蔓缠住心脏,越收越紧。
他抓起紫砂杯,茶水凝出油膜,晃动时发出粘稠的“咕噜”声。
冰凉的瓷壁贴着掌心,却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他不是被林深绑架了。
他是被二十年来的沉默和逃避养成了温水里的青蛙。
每一次拒绝发声,都是给贪婪者递上一把刀。
“林深手段激进……可他的心是热的!”
他低声嘶吼,喉咙撕裂般疼痛,舌尖尝到血腥味。
话音未落,脚下的木地板“吱呀”一响,灰尘扑上脚踝,痒得钻心。
整座老宅,都在为他的觉醒战栗。
走到书柜前,他抽出那个红木盒子。
铜锁锈迹斑斑,钥匙插进去转动时,“咔哒”一声,像是打开了某个尘封多年的记忆闸门。
里面没有珍宝,只是一本泛黄的毛笔通讯录,纸页摩擦发出干涩的“窸窣”,像蛇爬过枯叶。
这上面的名字,才是这条街真正的脊梁。
李德昌以为说服了他就赢了全局?
天真。
真正的权力,从来不写在合同上,而藏在那些早已退隐江湖的老人们心中。
他深吸一口气,鼻腔灌满旧纸与檀香混合的气息——那味道太熟悉了。
小时候每逢年节,父亲总会焚香,请几位老爷子来家里喝茶论道。
那时他说:“小昌啊,记住,古玩不在价,而在人情。”
手指停在第一个名字上。
拨号键按下的一瞬,他忽然感到一阵眩晕。
不是身体的虚弱,而是一种奇异的预感——仿佛这一通电话,会像推倒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引发一场无法挽回的风暴。
听筒里传来等待音。
“嘟——”
每一声都像踩在悬崖边缘。
与此同时,林深的工作室里,空气浓稠得如同浸透了铜绿的布。
松节油、氧化漆、旧木头腐朽的味道交织在一起,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一段发霉的记忆。
他正低头修复一把民国“福”字锁,铜片在灯下泛着暖黄的光,机括微动,“咔哒”轻响,如同心跳复苏。
“你看,这把锁用的是‘子母连环扣’,清末张氏独创,据说当年整个江南只有七把……”他抬头,笑容还没展开,就僵在脸上。
林浅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如纸。
那本厚重的《老街记忆档案》从她手中滑落,“啪嗒”一声砸在地上,像心弦断裂。
“浅浅?”
他放下锤子,快步上前。
她却猛地后退一步,脚趾蜷缩,指甲刮过地板发出极轻的“嚓”声。
眼神空洞,却又燃烧着某种他看不懂的火焰——那是被背叛者的怒火,还是信仰崩塌后的绝望?
“别碰我。”她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林深,我问你……这本笔记里的所有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他愣住。
“知道什么?这些都是我走访记录的事实。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们守护的不只是房子和物件,是几代人的命脉。”
“命脉?”她凄然一笑,笑声像风穿过废弃的巷口,卷起枯叶簌簌作响。
她蹲下身,指尖抚过摊开的一页,动作轻得像怕惊醒沉睡的亡魂。
纸面粗糙,摩擦着皮肤,带来细微刺痛——仿佛每一个字都在割她的肉。
她抬起头,红肿的双眼死死盯着他:“那你告诉我,我父亲……当年为什么要亲手烧掉半条街的老屋契?你把这个给我看,就是为了让我看清他的‘真面目’吗?为了让我知道,他根本不配被称为‘守护者’?”
林深怔住了。
他从未想过,林浅竟会在这一夜看到那份尘封的调查——关于她父亲林国栋,在九十年代城市改造潮中,被迫签署拆迁协议,并在暴民冲击下为保全其余契约而忍痛焚毁部分地契的往事。
他当时查到这段时,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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