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沉沉地压在福兴街的老屋檐上。
瓦片间凝结的露水悄然滑落,砸在青石台阶上,发出细微而清冷的“滴答”声——像时间在低语,又像命运在倒数。
周世昌挂断电话,听筒里李德昌最后那句“你好自为之”的冷笑仿佛还在耳道里盘旋,余音不散,像一根生锈的铁丝,在神经末梢来回刮擦,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感。
他枯瘦的手指仍攥着老式电话的听筒,指节泛白,手背上虬结的青筋凸起,如同这老街盘根错节的命运,在昏黄的灯光下蜿蜒如蛇。
“林深在搞什么鬼?你女儿最近和他走得太近。”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捅进他心里最脆弱的那一块。
不是愤怒,是恐惧。
一种源自过往伤疤被重新撕开的、冰冷的战栗。
女儿,林浅。
是他此生唯一的软肋。
他可以不在乎名声,不在乎福兴街归谁所有,但他不能容忍她被人利用,更不能容忍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周世昌缓缓松开手,身体陷进那张坐了半辈子的太师椅中。
椅腿与地板摩擦,发出一声沉闷的“吱呀”,仿佛老屋也在叹息。
扶手已被摩挲得油光锃亮,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一路传到心底,像一条无声的寒流,浸透了他半生的孤寂。
指尖划过扶手上的细小裂纹——那是二十年前火灾当晚失手磕碰留下的印记。
那天夜里,他也曾这样瘫坐在这个位置,听着火焰吞噬木梁的爆裂声,闻着空气里焦糊与瓷器釉彩熔化后刺鼻的化学气味,皮肤被热浪灼得发烫,却冷得止不住颤抖。
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带着灼热与灰烬的气息。
他抬起头,浑浊的目光穿过窗棂,望向对面“淮古斋”那依旧亮着灯火的二楼修复室。
窗外风掠过屋檐,吹动铜铃,几声空灵轻响,清越悠远,像是某种来自过去的召唤。
那灯光温暖而专注,透过玻璃窗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隐约能看到一个年轻挺拔的身影。
是林深。
这个年轻人,就像一颗突然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有才华,有魄力,更有当今古玩行里最稀缺的……人气。
他用直播、短视频、年轻人能懂的方式,让这条几乎被遗忘的老街重新回到了大众视野。
这一切,周世昌都看在眼里。
他曾一度以为,自己看到了复兴的希望。
可李德昌的话,像一盆冰水,将他从头浇到脚。
寒意从脊背窜上,连呼吸都变得滞重,肺腑之间仿佛塞满了湿冷的棉絮。
“借着福兴街炒作自己罢了。”
“我信他一时,但不敢信他一世。”
这些话,不仅是李德昌的质疑,更是他自己内心深处盘踞已久的毒蛇。
他见过太多打着“文化复兴”旗号,实则追名逐利的商人。
他们来时轰轰烈烈,走时留下一地鸡毛。
二十年前的王老板是这样,十年前的孙会长也是这样。
福兴街被他们折腾得元气大伤,最后在2015年的那场大火中,几乎化为灰烬。
那场火,烧掉的不仅是古董,更是老一辈藏家们的心气。
周世昌闭上眼,仿佛还能闻到当年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混合着木料、宣纸与瓷器釉彩燃烧后刺鼻的化学气息;耳边响起老街坊哭喊的声音,夹杂着消防车尖锐的鸣笛,还有那根支撑百年老屋的梁柱在烈焰中轰然倒塌的巨响;他甚至能触到那天扑面而来的热浪,像一堵火墙,将人逼退,也逼退了他心中最后一点对“改变”的期待。
从那天起,他就发誓:再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咚咚咚。”
就在他心绪翻涌之际,门外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节奏短促却带着犹豫。
门轴转动时发出干涩的“吱呀”声,一股夜间的凉风裹挟着院中桂花的残香钻入屋内,带着秋末特有的清冽气息,拂过他的脖颈,激起一层细小的战栗。
风还掀动了桌角泛黄的报纸,纸页窸窣作响,像谁在低声私语。
“周叔,是我,小赵。”
周世昌定了定神,沉声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小赵提着一个厚重的牛皮纸文件袋,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
他脚下的布鞋在门槛上蹭了蹭,带进几粒细小的沙石,落在木地板上发出微不可察的“沙啦”声。
屋内煤油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映出他额角细密的汗珠,鼻尖还沾着一点夜露的湿气。
他看到周世昌凝重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
“周叔,这是……林哥让我转交给您的。”
周世昌的视线落在那个文件袋上,眉头皱得更深了。
林深?
他又想耍什么花样?
他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冷冷地看着小赵。
那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看得小赵手心直冒汗,指尖不自觉地抠着文件袋的边缘,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蚕食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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