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建国彻底封闭了自己的第三天。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透过窗棂,在他枯槁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更添了几分死寂。
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躺着,睁着眼,望着糊满旧报纸的顶棚,眼神空洞,仿佛灵魂早已脱离了这具备受摧残的躯壳。
李桂兰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能照见人影的米汤,小心翼翼地坐到炕沿。三天了,丈夫水米未进,全靠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硬撑着,再这样下去,铁打的人也熬不住。
“建国,喝点汤吧,就喝一口,好不好?”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轻轻用勺子舀了一点,吹凉,递到陆建国的唇边。
那干裂起皮的嘴唇紧紧抿着,没有丝毫反应,甚至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米汤顺着他的嘴角滑落,滴在脏污的枕巾上。
李桂兰的手颤抖着,勺子“哐当”一声掉回碗里,溅出的汤汁烫红了她的手背,她却浑然不觉。积蓄了三天三夜的恐惧、无助、心痛和那滔天的愤怒,在这一刻终于冲垮了堤坝。
她猛地放下碗,伸出那双因常年劳作而粗糙不堪、布满裂口和老茧的手,紧紧抓住了丈夫那冰凉、如同枯枝般的手。然后,她俯下身,将脸埋在他瘦骨嶙峋的胸膛上,压抑了许久的哭声终于冲破了喉咙。
那不是嚎啕大哭,而是一种从肺腑深处挤压出来的、绝望而悲恸的呜咽。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陆建国单薄的衣衫。
“建国……我的建国啊……”她哭喊着,声音破碎不堪,“你怎么这么命苦啊……半辈子……半辈子都给人家当牛做马了啊……呜呜……那起子黑心烂肺的畜生……他们不得好死啊……”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将这几十年来,替丈夫感到的所有委屈、所有不公、所有隐忍,都借着这泪水冲刷出来。她为丈夫不值,为丈夫痛!那个她嫁过来时,虽然贫穷却眼里有光、肩膀能扛起一切的汉子,怎么就被人作践到了这步田地!
陆远一直沉默地站在门边,看着母亲崩溃痛哭,看着父亲如同失去提线的木偶。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反复揉捏,痛得几乎窒息。他恨,恨不能立刻去将陆德贵和王氏碎尸万段,但他更知道,此刻,这个家需要他稳住。
不知过了多久,李桂兰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她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眼睛肿得像核桃。她看着丈夫依旧毫无生气的脸,眼神里掠过一丝决绝。
她松开丈夫的手,用袖子狠狠地、胡乱地擦去脸上的泪水,动作甚至有些粗鲁。那悲恸欲绝的神情渐渐被一种坚毅所取代。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将所有的软弱都随着那口气排出了体外。
她转过身,看向门口的儿子。她的目光不再迷茫,不再无助,而是带着一种母兽护崽般的、不容置疑的坚定。
“小远。”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过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和镇定。
陆远走上前:“娘。”
李桂兰的目光掠过儿子年轻却已显沉稳的脸,又回头看了一眼炕上形销骨立的丈夫,一字一句地说道,每个字都像是从心口掏出来的:
“你爹这辈子,太苦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重重砸在陆远心上。
“以前,我只当是爹娘偏心,劝他想开点,咱自己把日子过好就行。可现在……”她顿了顿,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强压下再次涌上的泪意,“现在才知道,他不是他们生的!他们是在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啊!”
她的眼神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你爹这大半辈子,活得像个无根的浮萍,被那家子贼摆布,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这不行,绝对不行!”她的语气越来越坚决,“小远,咱得帮你爹!咱得让他知道,他到底是谁!他的根在哪儿!”
她紧紧抓住陆远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目光灼灼:“去找!小远,娘知道你本事大,你想办法,去找!把你爹的亲爹亲娘找出来!让他知道,这世上,他不是没人要的野草,他也有来处!他也有根!”
陆远看着母亲那混合着悲痛、愤怒与无限希冀的眼神,心中巨震。他原本还在斟酌如何开口说下一步的计划,却没想到,最先从悲痛中站起来,做出如此决断的,竟然是看似柔弱的母亲。
这就是母爱。它或许会因为悲痛而暂时弯折,但永远不会断裂。在丈夫的天塌地陷之时,她用自己的肩膀,硬生生扛起了这片废墟,并且毫不犹豫地指明了重建的方向——为丈夫寻根!
“娘……”陆远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反手握住母亲冰凉粗糙的手,用力点头,“您放心!我一定找到!我一定让爹堂堂正正地知道,他是谁!”
李桂兰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一直强撑着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身体晃了一下。陆远连忙扶住她。
“娘,您也要保重身体,爹还需要您照顾。”陆远心疼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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