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蔓延。偌大的朋家宅邸内,高效的破坏与撤离悄然进行。重要的文件在特制的焚化炉中化为灰烬,核心的实验室设备被拆解装入特制的屏蔽箱,通往地下更深层隐秘空间的通道在沉重的合金闸门落下后被层层伪装掩盖。仅仅数个小时,这个盘踞帝都、根系深厚的庞然大物,就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只留下一个空洞冰冷的躯壳和一团无人能解的迷雾。
几乎在朋家启动“归巢”计划的同时,林家那古韵盎然的议事厅内,气氛同样凝重,却燃烧着复仇的决心。
林家现任家主林震南端坐主位,面容沉肃,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苍白,但眼神锐利如鹰。他周身散发的气息虽不如巅峰时雄浑,却隐隐透着一股被压抑到极点、亟待爆发的锋锐。厅中两侧,坐着林家几位核心长老以及几位气息沉稳、身上带着法器波动的朱氏族人。为首的朱氏家主朱天衍,身着深青色道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双目开阖间精光内蕴。
“天衍兄,有劳了。朋家鼠辈,暗施毒手,毁我家族根基!此仇不共戴天!如今他们龟缩不出,妄图隐藏,还请朱家奇门妙术,助我林家锁定其藏身之处,讨还血债!”林震南声音低沉,带着金铁交鸣般的铿锵杀伐之意。
朱天衍微微颔首,面容沉静如水:“林兄放心,朱林两家世代交好。朋家此举,人神共愤。”他从宽大的袍袖中取出一个古朴的罗盘,非金非木,材质似玉非玉,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细如蚊蚋的星辰日月、天干地支符文。罗盘中央,悬浮着一枚乌沉沉的、形似龟甲的奇异指针。
“此为‘寻源定星盘’,”朱天衍神色肃穆,“以朋家祖宅残留之阵法气息为引,辅以林家所提供与朋家血脉因果纠缠最深的三件旧物为凭,上应北斗,下合地脉,当可追索其踪。”
他示意林家的人将三件物品呈上:一件是沾染着陈旧血渍的破碎甲胄残片(属于一位曾与朋家强者搏杀陨落的林家先辈),一枚色泽暗淡、内部刻有微小朋家印记的玉扳指(林家密库中缴获的古物),还有一小瓶提炼自朋家战死者精血的暗红色粉末。
朱天衍口中念念有词,晦涩古朴的音节在议事厅中回荡。他双手掐诀,十指翻飞如幻影,一道道凝练如实质的乳白色法力光芒从他指尖流淌而出,注入那古朴罗盘之中。罗盘上所有的符文瞬间亮起,流光溢彩,中央那枚乌沉龟甲指针疯狂旋转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
林震南和所有林家高层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锁定那枚疯狂跳动的指针,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指针越转越快,嗡鸣声也越来越尖锐刺耳,罗盘周围的空气都为之扭曲震荡。然而,就在指针旋转到某个极限,眼看就要锁定某个方向的瞬间——
“嗡——咔!”
一声刺耳无比的金属断裂声骤然响起!
罗盘中央那枚材质非凡的乌沉龟甲指针,竟毫无征兆地从中崩裂,断成了两截!
剧烈的反噬力量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朱天衍胸口。“噗!”他身躯剧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道袍,踉跄后退两步,被旁边的朱氏族人慌忙扶住。
“家主!”朱氏族人惊呼。
“天衍兄!”林震南霍然起身,大惊失色。
朱天衍勉强站稳,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凝重。他看着罗盘上断裂的指针,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虚弱和某种深沉的忌惮:“天机……被斩断了?不……不对!像是……”
他强撑着再次掐诀,不顾伤势,残余的法力注入罗盘。断裂的指针碎片微微颤动,最终却无力地歪倒,指向的方向并非是林家预想中的朋家隐秘巢穴,而是……直指地下深处!
“不在任何已知的朋家据点……”朱天衍喘息着,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怖,“‘定星盘’的指向……沉入地脉深处……那地方……有东西!古老得可怕!比朋家的血魔大阵……更久远!它……扰乱了‘因果线’,甚至……屏蔽了罗盘的感应!朋家……恐怕是躲进了那个地方的……外围!或者……他们本身就是开启那地方的某把钥匙的一部分?!”
他猛地抬头看向林震南,眼神锐利:“林兄!贵家族最古老的典籍库中,可有关于帝都龙脉之下……远古封印、或者某种失落祭坛的记载?”
林震南脸上的愤怒凝固了,随即被巨大的震惊和疑云取代。他死死盯着那指向地下的断裂指针,拳头紧握,骨节捏得发白。复仇的目标,似乎瞬间滑入了更深、更恐怖的迷雾深渊。帝都的地下,究竟埋藏着什么?朋家的消失,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诡异和凶险。
理工学院那间混合着药草与食材气息的实验室,此刻却弥漫着一种紧张的寂静,与帝都的滔天暗流形成诡异的对比。
灯光调到最亮,实验台上所有的杂物都被清空。陆离神情无比专注,甚至带上了一种近乎冰冷的实验理性。他左手摊开,掌心向上,右手食指指尖萦绕着一丝锋利无比、凝练如实质的五彩灵气,如同最精微的手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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