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回到那个山村?面朝黄土背朝天,重复祖祖辈辈的人生?或者,像村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去沿海的工厂,把自己钉在流水线上,换取微薄的薪水,然后回家娶妻生子,循环父辈的命运?这个一千多户的大村子,十年里,满打满算才走出了三个大学生。
不!他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呐喊!他不想回去!他受不了那种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人生!就算没有余不扬,他也无法忍受那种毫无波澜、毫无意义的活着!
他要出去!离开这里!哪怕是去闯,去碰得头破血流,哪怕死在路上,至少他见识过不一样的世界,经历过不一样的风雨!那样的人生,才叫活着!
冰凉的雨水浇在头上,脸上,却让他混乱的头脑变得异常清醒。一个模糊但坚定的念头,破土而出。
回到家,果然是一片低气压。余不扬瞥了他一眼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撇了撇,嘟囔道:“没考上也好,省得老子还要费口舌劝你别念。上大学?那不得要了老子的命?”
母亲站在他房门外,没有敲门,只是隔着门板轻声说:“没考好……没关系,路还长。”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叹息,说完便没了动静。
余庆谁也没理,把自己反锁在屋里,开始疯狂地思考。出去!一定要出去!什么时候走?去哪里?能做什么?他会做什么?一个个问题像乱麻一样缠绕着他。
就在他几乎要被现实的困境逼入墙角时,几天后,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像一丝微光,透进了他黑暗的人生。
奶奶来家里,说她要去走亲戚,让余庆一家帮忙照看下屋子。奶奶和母亲闲聊时,余庆在屋里竖起了耳朵。
奶奶有个表弟,四十多岁,在A国部队里当官,好像还是个不小的官,这次回来探亲,给舅舅过八十大寿,很多亲戚都要去。奶奶多年未见,也想去看看。
A国?部队?军官?这几个关键词像电流一样击中了余庆!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念头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他猛地打开房门,走到奶奶面前,脸上努力挤出乖巧的笑容:“奶奶,我陪您去吧!反正我现在毕业没事,山路不好走,我帮您拿东西,扶着您。”
奶奶显然很高兴:“好啊好啊,还是我大孙子懂事,我正愁东西多拿不动呢。”
母亲看了看他,没反对,只嘱咐了一句:“路上照顾好奶奶。”
余庆应了一声,搀着奶奶就出了门。
一路上,余庆有心无意地套着话,试图评估奶奶和那位“舅爷”的关系亲疏。信息不多,但这足以让他心跳加速。这是一根救命稻草,他必须抓住!他死缠烂打,央求奶奶一定帮他说说情,让那位舅爷带他去部队。
奶奶活了大半辈子,哪能看不出这大孙子的心思。这孙子是她一手带大的,感情深厚。她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心软了:“行,奶奶帮你说道说道。但是,庆娃子,这求人办事,不能空着手。一路上花销,到了那边请人吃个饭,送点像样的礼物,哪一样不要钱?这钱,得你自己准备。你爸是指望不上了,让你妈给你想想折吧。”
余庆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又重重落下。有机会!钱!他使劲点头,眼神里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走了一个多小时山路,到了亲戚家。院子里已经坐满了人,大多是余庆不认识的。他被安排在和一群中年人一桌,显得格格不入。各种关切(或许夹杂着好奇)的询问扑面而来:在哪儿上学啊?考了多少分啊?打算干嘛啊?
余庆像个提线木偶,机械地回答,尴尬地点头。一个自来熟的中年男人听说他483分落榜,愤愤不平地数落学校误人子弟。余庆只能连连摆手,说是自己没考好。
敬酒环节,老人的五个儿子来回敬。当那个穿着便装却难掩挺拔身姿、眉宇间带着一股锐利杀气的男人走到余庆这桌时,余庆紧张得手心冒汗,憋了半天,只笨拙地说了句:“五舅爷好。”
中年男人,也就是那位五舅爷,哈哈一笑,声若洪钟:“你就是大表姐说的大孙子余庆?看着挺精神,就是话少了点。国字脸,有点书生相,不错。”他拍了拍余庆的肩膀,随意碰了下杯,便转向了下一位。
这几句看似随意的点评,让余庆心里七上八下。这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他趁着间隙,不停地给奶奶使眼色。直到奶奶悄悄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他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
回去的路上,余庆嘴像抹了蜜,各种保证和画饼,哄得奶奶眉开眼笑。他心里清楚,时间紧迫,舅爷探亲假只有一个月,他必须在这期间凑够至少一万块钱!这是他能抓住的,人生第一个,也可能是最后一个跳板!
(余庆后来在日记里写道:底层突围第一法则:在你还能挣扎的时候,放下那一文不值的面子和矜持,用尽力气抓住你能接触到的最高资源,然后,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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