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几个喝酒的笑得差点喷饭。
“老罗,你少打比方,把小孩子吓坏了。”有人劝。
“我没吓他。”罗半仙摆摆手,“我这是夸他呢——亮堂。”
他说最后两个字时,视线却有点意味深长。
我被看得头皮发麻,只能装傻笑:“那……亮不好吗?”
“亮当然好。”他慢悠悠道,“问题是,霓虹灯挂久了,招不招飞虫?”
我脑海里“不合时宜”地闪过那晚祠堂里的画面——灯罩里撞来撞去的小飞蛾,还有二舅说的“你背一村人”。
“那——那我关掉不就不招了。”我嘴一瓢。
“关不掉。”
这三个字,最近我听得耳朵起茧。
二舅这么说,罗半仙也这么说。
“这玩意儿,不是你想开就开、想关就关的。”罗半仙夹起一块排骨,啃了一口,“你爷爷那碗你碰都碰了,还想装没事?你以为那些东西都不长眼睛呢。”
碗。
我呼吸一顿:“你也知道那只碗?”
“我比你爷爷还早知道。”他说得轻飘飘,“那年我们俩上山,差点都没下得来。”
这话信息量有点大,但他没打算展开,只把骨头往桌上一丢,换了个话题:
“你最近睡觉咋样?”
又是这个问题。
“挺好。”我条件反射撒谎,“一躺下就睡着。”
“梦呢?”
“做梦谁记得。”
“嘴还挺严。”罗半仙笑了一下,“不过没关系,你记不得,他们记得。”
我后背发凉:“谁?”
“你梦里那些。”
他抬手往外一指:“现在还在柳树那边晃悠。”
我顺着他手指看去,只能看到院子外面那一片热气腾腾的田地,再远一点是被劈秃的老柳树,黄昏光线下看起来像一个被剃了半边头的老人。
“你放心。”罗半仙似乎看出我紧张,“现在他们只是围着看戏,还没要命。”
“那什么时候要命?”我没忍住问得更直白。
“等他们觉得你欠得太多,你又不肯还的时候。”
他把这句话说得跟“等雨下大一点就得收衣服”一样平常。
我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找啥理由反驳。
“老罗,你少吓小孩。”旁边终于有人听不下去,“现在是喜事,你讲这些不吉利的干嘛?”
“喜事怎么就不能讲实话了?”罗半仙抬眼,“你们天天说‘福窝窝福窝窝’,这几年还觉得自己是窝吗?”
“那也比问题村好听。”有人不服。
“你们现在是——”他抬起酒杯,在空气里比了比,“福漏漏。”
“啥玩意儿?”大家一愣。
“福漏了。”罗半仙认真解释,“这窝底下有窟窿,福都漏出去了一半,还使劲往里装。装一个漏一个,最后剩啥?剩一肚子气。”
桌上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先是被他绕得懵了一会儿,然后有人“噗”地笑出来:“福漏漏,好,改天在村口立块牌子——‘欢迎来到古柳福漏漏’。”
笑声里带着点阴阳怪气。
“你别真立,真立了上面又要说你们搞封建。”罗半仙说完,仰头把那杯“被排骨汤稀释过的酒”一饮而尽,咂咂嘴,“这酒都被你们搞得没味了。”
我趁他低头的空档,小声问:“那……能不能把那窟窿补上?”
“补是能补。”他弹了弹杯子,“得慢慢来。先别再往里乱倒。”
“乱倒?”
“你天天这么胡乱拿福气用,不叫乱倒?”
“我又没拿。”我急了,“我啥都没干,它自己过来的。”
他看着我,表情古怪:“你要把这句话给梦里那帮人听听,看看他们信不信。”
我哑口无言。
这时院子里有人喊:“来来来,敬老罗一杯,他又开始说他那一套了!”
一群人起哄,把话题带走了。
罗半仙被拖着喝酒,我趁乱端着空盆溜到后院。
后院有一小块荒地,长着一排种不出东西的矮树,旁边堆着几口破缸,缸帮上爬满青苔。
我坐在破缸边缘,上身往后一仰,看着天空发呆。
天已经擦黑,村口那盏新装的路灯刚亮。
昏黄的一团光,孤零零挂在电线杆上,下头飘着一圈小飞虫。
我突然有点担心那盏灯——
不是怕它坏,是怕有一天,它忽然灭了,路上什么都看不见。
“你在这儿干嘛?”
苏小杏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她穿着一件油点点的围裙,手里还拿着抹布,脸上新添了两点菜汤印。
“歇着。”我说。
“偷懒。”她纠正,“我妈说了,你今天就端了一盆排骨,其他时间都在晃悠。”
“那一盆很重的。”
“切。”
她抬头看了一眼路灯:“你盯着灯看啥?想考试也这么亮?”
“你家卖不出去的冰棒,要不要挂那儿当路标。”我没话找话。
“挂你头上更合适。”她哼,“你现在走哪里都亮,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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