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鸣风的指令清晰、具体、不容置疑,将争论直接导向了执行层面。他没有采纳杨国栋的“拖”字诀,也没有回避陈志和提出的引资风险,而是选择了最艰难但也可能是唯一有希望的改革路径,并明确了责任分工和时间节点。
杨国栋和陈志和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但李鸣风搬出了县委县政府的“坚强领导”和方文山的信任,又明确划分了责任,他们一时找不到公开反对的理由,只能阴沉着脸应下。刘明远则精神一振,感觉到了被重用的责任和压力,用力点了点头。孙红梅面无表情,但眼神中闪过一丝认可。
“散会!”李鸣风一锤定音,“一周后,还是这里,我要看到实质性的进展!长兴厂的问题,拖不起,也绕不过去!”
离开管委会时,已是华灯初上。深秋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在李鸣风疲惫的脸上,却让他纷乱的思绪清醒了不少。长兴厂的改革大幕算是被他强行拉开了,但前方是深不见底的泥潭还是柳暗花明的通途,犹未可知。杨国栋等人的抵触,方案的复杂性,工人的接受度,潜在投资者的态度……每一个环节都充满变数。
回到家中,迎接他的不是往日的温馨饭菜香,而是一股淡淡的、有些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客厅里亮着灯,林晚秋穿着厚厚的家居服,脸色有些苍白,正蜷缩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热水。
“晚秋?怎么了?”李鸣风心头一紧,快步走过去。
林晚秋抬起头,勉强笑了笑,声音有些虚弱:“没事,就是。下午开始就有点反胃,闻到一点油烟味就受不了。刚才试着煮了点粥,结果……全吐了。”她指了指厨房的方向,有些无奈,“家里被我弄得到处都是味道,开窗通风呢。”李鸣风急切的问道:“晚秋,是不是有了”。林晚秋点了点头
李鸣风兴奋的同时,看着她憔悴的样子,心疼不已。他连忙放下公文包,扶着她去休息,然后去厨房看了看,果然一片狼藉,他挽起袖子,二话不说开始收拾,动作虽然不算熟练,但很认真。
“别弄了……”林晚秋想阻止。
“你坐着别动,我来。”李鸣风语气坚决,麻利地清理干净,又打开冰箱看了看,“想吃点什么?白粥?还是我去楼下买点清淡的素包子?”
“什么都不想吃……”林晚秋摇摇头,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感觉涌上来,她捂住嘴,冲进了卫生间。
李鸣风赶紧跟过去,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干呕声,心急如焚却又手足无措。
等林晚秋漱完口,脸色苍白地走出来,李鸣风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回沙发,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很难受吧?”他的声音充满了歉疚和心疼,“我能做点什么?”
林晚秋靠在他身上,汲取着一点温暖和力量,声音有气无力:“可能是怀孕生理反应,没办法。医生说熬过前三个月可能会好些。”她顿了顿,看着丈夫眉宇间化不开的疲惫和担忧,反而安慰起他来,“别担心,我没事。就是……这几天可能要辛苦你照顾一下家里了。开发区那边……是不是特别棘手?”
李鸣风不想让她再为自己工作的事烦心,轻轻揽住她:“还好,都在推进。你安心养身体,家里的事交给我。”他想起刚才收拾厨房时看到的孕期营养书,补充道:“我明天去买点苏打饼干、柠檬片,听说这些能缓解孕吐?还有什么需要的?你列个单子给我。”
看着丈夫笨拙却又无比认真的样子,林晚秋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身体的难受似乎也减轻了一点。她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轻声说:“嗯,有你在,就好。”
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开发区方向一片沉寂,改革的刀锋已经劈向冰封的冻土。而家中这方小小的港湾里,孕育生命的波澜也在悄然起伏。李鸣风拥着妻子,感受着这份沉甸甸的依赖与温暖。
他知道,前方的路,无论官场还是家庭,都充满了未知的挑战。但此刻,妻子的脆弱与坚强,腹中那个顽强生长的小生命,都给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为了守护这份温暖,为了迎接那个崭新的生命,他必须在开发区的战场上,劈开一条生路。
长兴厂的困局,必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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