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卫国视察时留下的“稳字当头”四个字,如同一道无形的符咒,悬在榆林街道党工委会议室的空气里。关于“北洼子”棚户区改造的首次专题会议,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党工委副书记、办事处主任刘长河率先发言,语气带着惯有的谨慎:“李书记,各位委员,郑县长的指示我们必须深刻领会。‘北洼子’的问题,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产权复杂,涉及面广,居民诉求五花八门,甚至相互矛盾。改造资金更是天文数字!我建议,还是要慎重,先从外围入手,比如加强环境卫生整治,维修几处最危险的房屋,安抚一下民心。贸然启动整体改造,风险太大,万一引发群体性事件,我们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负责城建和城管的副主任赵德海立刻附和:“刘主任说得对!‘北洼子’就是个马蜂窝!前任几届班子都不敢捅,不是没道理的。那里头的人,穷横穷横的,讲道理根本讲不通。我看,还是维持现状最稳妥。等以后县里财政宽裕了,或者有哪个大老板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再考虑也不迟。”他说话时,眼角余光不经意地瞟向李鸣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其他几位委员也大多倾向于“维持现状”或“小修小补”,言语间透露出对“麻烦”的天然回避和对“稳定压倒一切”的深刻理解。郑卫国的“紧箍咒”效应开始显现。
李鸣风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笔记本上敲击着。他没有急于反驳,直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他身上。
“同志们,”李鸣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郑县长要求我们‘稳字当头,民生优先,量力而行’,这十二个字,我完全赞同。但我想问问大家,对‘北洼子’这几百户居民来说,什么是真正的‘稳’?是让他们继续住在随时可能倒塌的危房里,每天提心吊胆?是让他们在污水横流、蚊蝇滋生的环境里艰难度日?还是让他们年复一年看不到希望,继续上访?”
他站起身,走到会议室墙上的榆林街道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西北角那个被特意标注出来的区域:“这不是简单的市容问题,这是生存问题!‘维持现状’,就是对群众生命财产安全最大的不负责任!‘民生优先’不是一句空话,它要求我们敢于直面最难啃的骨头!”
他环视众人,目光锐利:“当然,改造不是蛮干。刘主任、赵主任提到的困难和风险,都是客观存在的。所以,我要求专项工作组,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拿出最详实的基础数据和初步方案!陈芳同志!”
“到!”陈芳立刻挺直腰背。
“你牵头的工作组,第一阶段的摸排工作进展如何?最大的难点在哪里?”
陈芳翻开笔记本,眉头紧锁:“李书记,各位领导。工作组进驻一周,主要困难集中在两点:一是产权问题极其混乱。初步统计,三百一十二户中,只有不到三分之一有清晰的房改房产权证;近半是当年企业倒闭后遗留的无证自建房或扩建房;还有一部分是集体土地上历史形成的房屋,权属不清。居民手中持有的凭证五花八门,甚至只有一张几十年前的手写收据。二是居民诉求差异巨大且敏感。有证的要求按市场价补偿或原地回迁;无证的则要求获得同等补偿或安置;还有一部分困难户,只要求有地方住,补偿多少无所谓。更麻烦的是,有少数几户‘钉子户’,私下串联,放出风声,补偿达不到他们的‘心理价位’(远高于市场价),就坚决不搬!”
“钉子户?”赵德海哼了一声,“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撺掇!想趁机捞一笔!”
李鸣风眼神微凝:“陈芳,重点关注这几户的情况,摸清他们的真实想法和背后有没有推手。同时,产权问题,你联系县自然资源和规划局、住建局、档案馆,请求政策和技术支持,务必梳理清楚每一户的法律关系基础。另外,资金问题,工作组也要同步考虑,除了向上争取专项资金,要拓宽思路,看看有没有市场化运作的可能。”
会议最终决定:工作组继续深入摸排,同步启动政策研究和资金筹措路径探索。李鸣风顶住了“维持现状”的压力,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散会后,陈芳带着工作组的两名年轻干部,再次踏入“北洼子”。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公厕的异味。低矮的房屋墙壁上布满裂缝,有些用木棍勉强支撑着。居民们看到他们,眼神复杂,有期盼,有麻木,也有警惕。
在一处用破木板和石棉瓦搭建的棚屋前,陈芳见到了工作组记录中“诉求最高”的几户之一——王大奎。王大奎五十多岁,身材粗壮,眼神凶狠,以前是倒闭化肥厂的“刺头”工人。
“王师傅,我们又来了解一下情况,您看您家的房子……”
“了解什么?!”王大奎粗暴地打断陈芳,“上次不是说了吗?我家这房子,祖上留下来的,面积大,位置好!少了一百万,免谈!还有,必须给我家两套回迁房!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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