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鬼事件像一盆冰水，浇醒了沉浸在扩张喜悦中的每一个人。岩洞营地表面的喧嚣沉寂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声的警惕和压抑。范德林和杜邦被分别关押在阴暗的支洞深处，由赵刚最信任的华工队员日夜看守。虽然清除了内部的毒瘤，但信任的裂痕已然产生，不同群体间的隔阂仿佛更深了。新加入者惴惴不安，老队员则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每一个陌生面孔。
林晓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支没有灵魂和统一纪律的军队，人数再多也不过是乌合之众，随时可能从内部瓦解。他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纽带，将这群语言不通、文化各异、背景复杂的人重新凝聚起来。他想到了自己熟知的那段历史，想到了那支在极端困境中依然能保持强大战斗力和凝聚力的军队，其核心秘诀之一，便是简单明了、深入人心的纪律原则。
深夜，指挥所的小岩洞里灯火通明。林晓、雷诺、赵刚、让娜，以及被特意叫来的、在队员中颇有威望的几位代表——沉稳的波兰军士长卡齐米日，憨厚却正直的华工小组长孙福贵，以及原法军殖民地部队那位大胡子老兵奥马尔——围坐在一起。
“我们必须立下更明确、更严格的规矩。”林晓开门见山，语气沉重，“不是雷诺队长之前制定的几条战场铁律，那是底线。我们需要的是能融入日常、指引行为、凝聚人心的准则。”
他拿出一张事先写好的纸，上面是他反复斟酌后，借鉴了那支伟大军队的宝贵经验，并结合当前实际情况修改后的条款。
“我把它叫做，‘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林晓环视众人，缓缓念出：
“三大纪律：”
“一、一切行动听指挥；”
“二、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三、一切缴获要归公。”
他停顿了一下，让翻译（让娜负责法语，赵刚和孙福贵负责中文）确保每个人都听懂了。奥马尔摸了摸大胡子，若有所思；卡齐米日微微点头；孙福贵则眼睛一亮，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熟悉又亲切的东西。
“八项注意：”
“一、说话和气；”
“二、买卖公平；”
“三、借东西要还；”
“四、损坏东西要赔；”
“五、不打人骂人；”
“六、不损坏庄稼；”
“七、不调戏妇女；”
“八、不虐待俘虏。”
条款念完，岩洞里一片寂静。这些规矩太……“琐碎”了，与这个时代欧洲军队常见的、强调绝对服从和等级森严的军规截然不同。它们更像是为人处世的道德规范，而非军纪。
“林，”雷诺率先开口，带着一丝疑惑，“这些……能管住一群士兵吗？尤其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我们现在很大程度上需要依靠‘征用’来维持。”
“正因为我们不是正规军，更需要赢得当地人的支持。”林晓解释道，“‘群众’就是像皮埃尔、让，以及那些给我们提供情报、偶尔藏匿我们伤员的普通法国百姓。拿了他们的东西，我们就成了和德国人一样的掠夺者，失去民心，我们就成了无根之木。至于‘一切行动听指挥’，是为了杜绝各自为战、阳奉阴违。‘一切缴获要归公’，是为了确保公平，防止私藏和内讧。”
赵刚一拍大腿：“俺觉得行！说得在理！特别是对老百姓要好，咱不能当土匪！”
让娜也点头：“这些条款很具体，容易理解和记忆，如果能执行下去，确实能大大改善我们和本地居民的关系，也能减少内部摩擦。”
奥马尔瓮声瓮气地说：“‘说话和气’、‘不打人骂人’？对那些混蛋也用不着？”他指的是俘虏。
“对俘虏，可以严格看管，但不能随意虐待和侮辱。”林晓看着他，“这关乎我们‘东方旅’的声誉和底线。况且，谁知道哪天我们不会需要从他们嘴里掏出点什么呢？”
经过一番讨论和细节补充，这套“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最终确定下来。林晓让人用德文、法文和中文分别抄写数份。
第二天清晨，全体队员被集合在营地中央。雨水已经停歇，但天空依旧阴沉。林晓站在一块较高的岩石上，手中拿着那几张写着纪律的纸。他没有长篇大论，只是用清晰而有力的声音，再次宣读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并由让娜、赵刚和卡齐米日分别用法语、中文和波兰语重复。
“……这就是我们‘东方旅’今后的行为准则！”林晓目光扫过下面神情各异的队员，“任何人，无论你来自哪里，以前是做什么的，只要在这里，就必须遵守！违反者，视情节轻重，依规处罚！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回应声起初有些参差不齐，但在雷诺严厉的目光扫视下，很快变得整齐划一。
规矩立下了，关键在于执行。林晓任命雷诺为纪律总监，负责监督和执行。赵刚和让娜协助，分别负责战斗序列和后勤序列的日常纪律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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