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活物,随着最后一缕天光的消逝,从原始老林的每一个角落弥漫开来,浓稠得几乎化不开。只有猴子点燃的那一小堆篝火,在低洼地里顽强地燃烧着,橘红色的火苗不过尺许高,却成了这无边墨色中唯一的光源与温暖所在,奋力驱赶着周遭不过丈许范围的黑暗与寒意。
火光照耀下,老康依旧昏迷不醒,靠在岩石上的身躯显得愈发沉重。他的脸色在跳跃的光影中苍白得吓人,呼吸微弱而急促,肩头厚厚的纱布虽然止住了汹涌的外出血,但内里的创伤和严重的失血,依旧如同无形的枷锁,牢牢扼着他的生机。每一次他无意识的、因痛苦而引起的轻微抽搐,都让守在旁边的林皓和猴子心头一紧。
林皓靠坐在另一侧,身体的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左臂的胀痛变得麻木而持久,胸口被踢中的地方也隐隐作痛,与老康相比,他这点伤似乎不算什么,但持续的消耗和精神的紧绷,同样让他濒临极限。他只能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右手中紧紧攥着那柄小刀,耳朵竖起着,捕捉着篝火噼啪声之外任何一丝可疑的动静。
猴子坐在两人中间,他是此刻唯一还保有大部分行动能力的人。他没有休息,而是就着火光,仔细地检查着从老槐树取回的木盒里的其他物品,将药瓶、纱布、火种等分门别类,妥善收好。他的动作沉稳,但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忧虑和不时投向老康的焦灼目光,暴露了他内心的沉重。
“猴子哥,”林皓的声音嘶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康叔他……能挺过来吗?”
猴子拨弄火堆的动作顿了顿,没有立刻回答。他添了根细柴,看着火苗舔舐着新的燃料,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康爷……是条硬汉子。当年胸口挨了枪子儿,愣是自己爬了二十里山路回来……这次……”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那份不确定性,已然弥漫在空气中。
他看了一眼林皓,转移了话题,也是出于一种转移自身焦虑的本能:“你小子,也挺能扛。这身伤,换个人早趴下了。”
林皓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不能趴下。韩老、石大哥……还有康叔,他们都在拼命。我要是趴下了,对不起他们。”
猴子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是啊,不能趴下。”他目光扫过林皓紧紧护在胸前、即使昏迷也未曾离身的帆布包,语气带着一丝复杂,“这东西……真就那么要紧?比命还重要?”
林皓低头,看着怀中那硬质的轮廓,脑海中闪过父亲临终前的眼神,韩老决绝的背影,石根托付时的嘶吼,他用力点了点头,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嗯。比命重要。”
猴子不再多问,只是默默地将水囊递给他:“喝点水,保存体力。今晚,恐怕不会太平静。”
他的话像是一句谶语。篝火之外,是无边的黑暗和死寂,但这死寂之下,却潜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追兵可能仍在附近搜索,猎犬的鼻子不会轻易放弃。而这片原始老林本身,就是危机四伏的猎场。夜行动物的窸窣声,远处不知名野兽低沉的嗥叫,还有那无处不在的、带着腐烂气息的阴冷夜风,都像无形的针,刺激着他们本就紧绷的神经。
时间在提心吊胆中缓慢流逝。夜色渐深,篝火的燃料在一点点减少,光芒笼罩的范围也在逐渐缩小。猴子不得不更频繁地添加柴火,而每一次离开火堆边缘去附近捡拾枯枝,都是一次冒险。林皓也强打精神,帮忙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下半夜,气温降得更低,湿冷的寒气穿透单薄的衣衫,直往骨头缝里钻。林皓冷得微微发抖,只能更靠近火堆一些。老康的体温似乎也在下降,猴子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盖在了老康身上。
就在林皓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意识开始有些模糊时,一直昏迷的老康,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呛咳,身体猛地弓起,又无力地瘫软下去,呼吸变得更加急促紊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响!
“康爷!”猴子脸色大变,连忙扑过去检查。
林皓也瞬间清醒,凑上前去。
只见老康的脸色由苍白转为一种不祥的潮红,额头滚烫,显然是伤口引发了严重的高烧和感染!
“不好!炎症发起来了!”猴子急声道,连忙从木盒里找出那个标着“消炎散”的瓷瓶,倒出些药粉,想混着水给老康灌下去。
但老康牙关紧咬,意识模糊,根本无法配合吞咽。药汁顺着他的嘴角流下,几乎喂不进去。
猴子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急得满头大汗。没有有效的消炎手段,单靠外敷药粉,很难压制住如此凶猛的感染。在高烧和感染的双重打击下,老康本就微弱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熄。
“怎么办……怎么办……”猴子看着老康痛苦挣扎的模样,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绝望的颤抖。在这与世隔绝的绝境,他们空有药物,却无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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